一式两份的离婚协议书躺在桌面上。 72页

楔子一式兩份的離婚協議書躺在桌面上。今天雖是假日，但身為柏氏開發金控的執行長，柏呈凱不只平日忙得不可開交，連假日也不得閒，有時就連坐下來好好吃頓飯的時間也抽不出來。然而這時的他，卻是坐在書房中，沉默地望著坐在書桌前方的女人。這個面貌清麗的女人是他結縭十年的妻子，呂浩妮。雖然已經過了十年，她依然美麗如昔，一頭浪漫的法式長鬈髮垂肩而下，膚白似雪，睫毛彎彎，眼眸如星。他們是夫妻，卻是對彼此最熟悉的陌生人，十年來過著有名無實的婚姻生活，即便兩人之間早有了切割不斷的羈絆—他們即將十歲的兒子，柏奕凡。「我們之間……還是走到了這一步。」柏呈凱英俊的臉龐浮現一抹苦澀。呂浩妮雙目平垂，過了片刻才回話，「前天晚上我去超市的路上，看見你和袁婷婷在一起。」「前天晚上？」柏呈凱詫異，旋即回想起來。「妳應該知道我們公司正在跟袁氏地產談一筆生意……」呂浩妮打斷他的話。「不必擔心，我不是在質問你。」她也沒這個資格。然而她的態度看在柏呈凱眼中，被自動解讀為不耐煩，所以他也不再往下解釋。因為他知道，他的妻子不愛他，所以根本沒耐心聽他解釋太多，因為那都是多餘的。他們能夠以夫妻的名義，生活在同一個屋簷下長達十年，全是因為十年前的一場酒後失誤，讓她懷上奕凡，又在她父母推波助瀾下，她才不情願的嫁給他。而她對他，一直存著誤會。她以為當年那場失誤是他與她父母共同設計的，故意選在她被初戀男友劈腿最痛的時候趁虛而入，誘使她在爛醉時犯下大錯。他以為時間一久，她的心結就會解開，她會感受到他的愛，但他錯了。十年過去了，她還是不愛他，而他們還能有幾個十年？思緒一頓，柏呈凱黯然的說︰「不能給妳幸福，我感到很愧疚。」殊不知這句道歉，才真正觸動了呂浩妮心中的痛。一回想起前天他與袁婷婷談話時的爽朗笑容，再對照起平日他對待她，總是小心翼翼的態度，一種尖銳的刺痛感旋即滲透全身。因為孩子的緣故，絆住他十年歲月，如今他身邊有了可以讓他自在開懷大笑的合適對象，她應該替他感到高興才對。「妳果然還是……忘不了那個男人？」看她一直保持緘默，柏呈凱滿腔苦澀地問。聞言，呂浩妮拿著紙張的手一緊，他以為過了十年，她還愛著當初劈腿傷透她心的初戀男友？「當初如果不是妳懷孕，不得不嫁給我，妳應該還是會選擇他吧。」柏呈凱又說，垂向桌面的臉龐很陰鬱。她在心底苦笑，如果是以前天真的她，或許會吧。但是經過這十年與他相處的夫妻生活，她早知道自己不適合那種意志不堅的濫情男人。這十年來他對她無微不至的照顧、悉心的呵護，讓她早已忘記初戀的那個男人，只是他們兩人心中的疙瘩，似乎永遠無法抹滅。\n加上當她省悟自己的感情時已經太晚，他身邊早有了可以讓他重拾開朗笑容的人，她不該再綁著他，害他必須忍受這不自由又不快樂的婚姻，這等於是在坐牢。所以就讓他誤以為她還愛著別人吧，也許他的心裡會比較好過，對她背負的責任感也可以卸下來。畢竟這十年不幸福的婚姻，多半都是她造成的，她應該主動一點，放他自由，不要因為孩子這層羈絆，害他繼續被有名無實的婚姻困住。「如果沒有意見，就在這邊簽字。」呂浩妮指著協議書上的一處空白欄位，想哭的衝動卻越來越強烈。柏呈凱拿起筆，如果說他剛才的表情是陰鬱，現在就是完全的心灰意冷。她果然還愛著那個男人。所以她始終沒辦法解開心結、對他敞開心房。但只要一想起她生產完的那幾年，因為太年輕就踏入一場犯了錯誤才不得不結的婚姻，導致她得了憂鬱症，好幾年都過得很不快樂，他就無法開口求她繼續留在自己身邊。他希望她活得快樂，過她想要的生活，而不是因為孩子的緣故被絆住。柏呈凱提筆，在她剛才指的空白欄位簽下自己的名字，字跡蒼勁果決，就跟他的人一樣。看他簽得這麼乾脆，呂浩妮心中最後一絲希望的火光被吹滅了。可見這十年的婚姻對他有多折磨，他一定迫不及待想簽字，恢復自由之身，不必再每天過著小心翼翼的生活，那很累人，她知道。「謝謝你。」她低下頭，努力保持在不發抖的情況下，簽下自己的名字。柏呈凱不敢看她，把視線放在書桌一側的雜物上，胸口好像被人狠捶，痛得快粉身碎骨。能夠擁有她十年，也該知足了。她想要自由，他應該給她，讓她去追尋她想要的愛情……「都簽好了。」呂浩妮開口，告訴他一切都結束了，他自由了，以後他不用再被她與孩子牽絆。害怕看見他解脫的表情，她好不容易忍住的眼淚會掉下來，呂浩妮低著頭，整理好桌上的資料，塞進牛皮紙袋後起身離開。「祝你幸福。」這句話她不敢看著他的雙眼說，是在推開書房的門時，匆匆丟下的，也沒敢回頭看他的表情，說完便走。所以，她錯過了柏呈凱沉痛的表情，沒看見他眼中的哀傷，她只是像逃走似的，在踏出書房的那瞬間，流下心碎的淚水……第一章就在聖誕節這天，他的爸媽正式簽字離婚了。應該全家團聚，歡樂慶祝的美好節日，這個家卻冷冷清清的。稍早之前躲在書房外偷聽的柏奕凡，回到自己房間，打開書桌抽屜，拿出一本牛皮日記本，縮在床腳邊。雖然他才快滿十歲，但他很聰明，前陣子學校舉辦過智力測驗，測驗結果他的智商非常高，已經逼近天才的程度。這也說明了他為什麼能夠一路跳級唸書，現在已經在讀國三甚至是高一程度的教科書。可能是因為聰明，書又讀得比同齡小孩多的緣故，他的心智異常成熟，想得也比同齡小孩深。\n柏奕凡垂著遺傳自父親的漂亮大眼，好像在鑽研困難的數學題目似的，表情相當慎重地閱讀著手中的日記本。這是他昨天趁著管家不注意，偷偷溜進父親書房，在父親忘了上鎖的書櫃中找到的。好巧不巧，他順手拿走的這本，裡面記錄的正好是父親與母親結婚的那一年。身為他們之間唯一的羈絆，他卻無能為力，不管他怎麼努力，找盡機會想讓父母感情變好，他們之間還是有著難以化解的紛歧，好像有很多他無從得知的誤會。但現在有了這本日記，或許他可以從中找出一些蛛絲馬跡，也可以更深入瞭解總是沉默寡言的父親。柏奕凡全神貫注，仔細閱讀起日記中的內容，他的閱讀速度本來就快，沒多久就讀了大半，然後進入到了父親記錄當初怎樣和母親結婚的重要內容—我始終不明白，為什麼浩妮會這麼喜歡余賢南，就因為他是她的初戀情人？她被家人保護得太好，太天真也太單純，不會瞭解她的家世很可能會讓某些男人別有意圖的接近她。我是男人，男人看男人才準確，我太清楚余賢南的用心，他只是想利用浩妮當作跳板，以為當上呂家的女婿就能少奮鬥三十年。但就算我再清楚，又能怎樣？浩妮已經完全沉浸在余賢南的魅力中，眼中只看得見他，根本不曉得一直以來守在她身旁的我，有多在乎她、有多愛她。她只把我當作一個可以聊心事的熟悉朋友，而我只能隱藏對她的愛，默默保護她不受任何傷害……柏奕凡發揮速讀的能力，又翻過好幾頁，早熟的心智及聰明的腦袋逐漸將導致父母十年婚姻貌合神離的主因整理清楚。全部閱讀完畢後，柏奕凡沮喪的闔上日記。他不懂，父母明明就是相愛的，為什麼還要離婚？都怪把拔啦！既然可以在日記中坦然寫出對馬麻的愛，為什麼現實生活中的他，卻總是沉默不多話？對了，外公外婆說過，因為爺爺奶奶在很早以前就上天堂了，把拔很年輕的時候就開始管理公司，所以個性比較沉，不善表達感情。因此外公外婆老是叫他要主動一點，多跟把拔互動，要常跟把拔說他很愛他。把拔真的很笨，既然這麼喜歡馬麻，為什麼不能像他一樣，勇敢的說出來？「把拔真是個笨蛋。」柏奕凡像個小大人似的，老氣橫秋的說著。眼神一轉，他看見擺在床頭的一顆時光蛋，忽然想起表哥呂恩靖在送給他這份聖誕禮物時說的話—「你知道霍金吧？那個全世界最知名的物理學家。他一直在研究蟲洞，還提出只要利用蟲洞原理，想建造時光機是很有可能的事，也許再過不久，等科學家解開蟲洞之謎，人類就可以搭乘巨大的時光蛋回到過去。在那之前，把你現在想珍惜，或是覺得最寶貴的東西放進時光蛋，然後把它埋起來，等到很多年後你才會知道自己以前最想守護的是什麼。」這席話意外觸動了柏奕凡的心思，就在一瞬間，一道靈光在他腦中閃過。天色很黑，氣溫很低，聖誕節的夜裡，他將日記本和時光蛋抱在懷中，躡手躡腳的下樓，走出屋外，轉入後院。\n後院中有一片造景花園，因為時值冬季的緣故，花都已凋謝，只剩下幾盆幫傭阿姨買來應景的聖誕紅。柏奕凡從工具箱中取出鏟子，特意選了那株母親最愛的桐花樹，在底下挖了個大洞，然後打開時光蛋，將父親的日記放入再轉緊。他的表情很認真，就像是在進行一項偉大的科學研究般，將時光蛋埋入了桐花樹底下。他蹲在桐花樹底下，對著被泥土掩埋的時光蛋許願，不停地許願。如果可以，他希望時光可以回到十年前，回到造成錯誤的那個時候，修正那個錯誤，解開父母之間的誤會……「奕凡？你在那裡做什麼？」遍尋不著兒子的呂浩妮一看見他，匆忙套上大衣，點亮了後院的燈，急忙奔了出來。柏奕凡被這聲呼喊嚇了一跳，手中的鏟子滑落，猛地站直身體，才想轉頭回應母親自己在桐花樹這邊，忽然一陣狂風大作，光禿禿的桐花樹竟然開花了。他愣住，一抬頭就看見一整片的桐花落下，白色的花瓣就像雪花般，不停灑落下來。花瓣將他包圍，他眼前的畫面開始扭曲變形，他瞪大眼睛，視線忽然又被一道強光穿透，他尖叫大喊，身體被某種強大的外力捲了進去。直到失去意識之前，柏奕凡依然想著，如果可以回到十年前扭轉一切就好了……二○○二年，夏季五月。陽光透過窗戶，照進屋內，天氣雖然炎熱，呂浩妮還是習慣讓一頭浪漫的長鬈髮垂放下來，看起來充滿小女人的甜美。她側躺在沙發上，穿著居家休閒的小熱褲，露出一雙修長的白皙美腿，手中攤著一張地圖，粉色小嘴咬著簽字筆。她即將在下個月畢業，踏出大學校園，正式成為社會新鮮人，因為修的課少，加上很多教授已經提早考試結束課程，所以她才能這麼舒服的賴在家裡，規劃著環島旅行的路線。「延著海線公路一路往下開……在臺南停留一天吃美食，然後再到墾丁……回程剛好趕上桐花季，可以看滿山的桐花雨，超棒的！」自從某一年的初夏，男友帶她到三義賞桐花，她就愛上了桐花，尤其是山裡清新的空氣，加上滿天落下的桐花雨，那畫面美得如詩如畫，讓她怎麼也看不膩。所以每年一到這個季節，不管手邊有什麼事，她一定會騰出時間造訪美麗的桐花林。今年為了慶祝自己畢業，即將邁入人生下一個階段，她正計劃著一場環島旅行，並將參與桐花季設為旅行的最終站。只要想著，在風光明媚的五月，站在綠意盎然的山道上，迎接滿天如雪的桐花雨，身邊還有心愛的人相伴，她心中就充滿了濃濃的幸福滋味。呵，光是想像就讓她好興奮，好迫不及待！呂浩妮縮在沙發中，對著地圖咯咯嬌笑，銀鈴似的笑聲飄出屋外，走上臺階的柏呈凱正好聽見，按在門鈴上的手指霎時頓住。五月的陽光正暖，將柏呈凱英俊的臉龐鍍成金黃，聽著屋內的嬌脆笑聲，他剛硬嚴肅的臉上，也跟著浮現笑容。\n儘管今年他才二十五歲，但他很早就進公司協助父親管理龐大的事業，大學畢業那年，他的父母因為一場車禍驟逝，他一肩扛起了父親留下的開發金控企業，成為歷來最年輕的執行長。他的父母與呂浩妮的父母交情深厚，兩家一直往來密切，他父母驟逝之後，呂家兩老更是將他當作兒子對待，舉凡家庭活動都會邀請他參加。也因為如此，他與小三歲的呂浩妮相處得很自然，關係介於親人與朋友之間，有種說不出的微妙感。修長的指頭按下門鈴，美妙音樂聲傳出，不一會就聽見輕快的腳步聲，接著那張讓他怦然心動的清麗臉孔很快就出現在門後。「呈凱哥。」看清來者後，呂浩妮立即綻開能讓周遭事物也跟著發光的燦爛笑容，趕緊打開門讓他進屋。柏呈凱將眼底的情感隱藏好，微笑著踏進屋內，這幾年他進出呂家就跟走自家廚房一樣，待在呂家的時間比在自己家還多。才剛脫下西裝外套，呂浩妮就順手接過，幫他掛在門邊的衣帽架上，這個習慣動作每次都讓他感到胸口很溫暖。呂浩妮掛完外套就與他一起走到客廳。雖然兩家父母熟識，但她是在考上大學那年才跟呈凱哥相熟，因為呈凱哥在父母的用心栽培下，很早就送出國唸書，直到那年暑假他被父母召回臺灣，雙方才認識。回想起來真尷尬，兩家父母似乎有意撮合他們，但是當時她已經有心儀對象—也就是現在的男友，加上她怎麼看，就是不覺得沉默少言的柏呈凱對她有心動跡象，所以她一直將他定調成比朋友再好一點，近似兄長的關係。呈凱哥性格穩重，雖然話不多有點悶，但是只要他在身邊，她就會感到很安心，好像不管眼前碰上什麼難關，只要有他就可以迎刃而解。她自己也無法解釋是什麼原因，就是自然而然的很信任他、很依賴他，就連有些不便對父母透露的小祕密或是心事，有時到了他面前，她反而可以毫無保留的傾訴。「一定又是我媽硬把你叫來的，不然你這個大忙人哪可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在家裡。」呂浩妮替他倒了杯果汁，再將隨手扔在沙發上的地圖收好。柏呈凱道了聲謝，接過果汁時瞥了一眼地圖。「妳要去旅行？」呂浩妮點點頭，笑容甜蜜。「對啊，我跟阿南計劃好要去環島旅行。呈凱哥還記得阿南嗎？去年校慶你來學校找我的時候有見過面。」柏呈凱點頭，雀躍的心情驀然一沉。他當然記得她口中的阿南是誰，那是她從大一開始交往到現在的初戀男友余賢南，當初兩人因為加入同一個社團而相識，然後就交往至今。呂伯父和呂伯母對這段戀情都很反感，但是浩妮已經陷得太深，完全不顧父母反對，還是執意跟余賢南交往。但是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段戀情幾乎都是她主動居多，余賢南的態度就是順勢而為，並沒有太多熱情。因為很早就踏進考驗人性的商場，柏呈凱看過許多形形色色的人，直覺告訴他，余賢南會跟浩妮交往，全是因為呂家的家族企業是臺灣排行前十大的科技企業。浩妮是呂家唯一的千金，將來呂伯父名下的事業不是交給她，就是她未來的夫婿，因此她的\n丈夫人選非常重要。呂家兩老就是看出余賢南不值得信任，擔心從小呵護的掌上明珠會識人不清，賠了寶貴的下半輩子，還將自家事業傻乎乎的送給別人，所以才極力反對。但是旁觀者清，當局者迷，浩妮被父母保護得太好了，天真的她根本看不清余賢南的本性，還以為他們會反對這段戀情，是因為瞧不起余賢南。「阿南一直想去墾丁衝浪，但是我計劃一路品嚐各地名產還有小吃，然後再趕回三義賞桐花……呈凱哥你看過桐花嗎？開了滿山的桐花，就像五月的雪一樣，超級美麗！」其實她撒了個小謊。這場旅行計劃是她主動向男友提出來的，男友雖然沒在第一時間拒絕，但也還未答應她的提議，更別提什麼想去墾丁衝浪了，那只是她曾經聽男友提過，自然就放入自己美好的計劃中。也不知道是否因為已過了熱戀期，雖然一開始這段戀情本來就是她主動居多，但是差不多從半年前開始，男友冷淡的態度更明顯了，時常不接她電話，偶爾說話還會對她放冷箭，有意無意刺傷她的心。她猜想，可能是因為已經過了熱戀期，男友感到厭倦了，因此她想藉由這次的旅行，修補兩人日漸生疏的冷淡關係。呂浩妮開心的說著，雙手合掌，眼神亮晶晶，笑容也甜得像蜂蜜。「啊，不然這樣好了，等我跟阿南結束環島旅行之後，如果花季還沒過，我們再一起找時間去看桐花。」看她說得眉開眼笑，未施脂粉的臉蛋白裡透紅，柏呈凱的心跳得好快，雖然面無表情，但是他的眼底卻堆滿笑意。雖然知道她只是把他當作像哥哥一樣的朋友，但只要能得到她的關注，他就覺得很開心。「好，那就說定了，妳要陪我一起去看桐花。」他微笑。「嗯嗯嗯！說定了。桐花真的很美，就算要我住在那裡，等到所有的桐花都謝了再回家我也願意。」她做了一個誇張的嚮往表情，但在他眼中看來好可愛。「對了，可是呈凱哥你要幫我保密，不能把我要跟阿南一起環島旅行的事情跟我爸媽說。」語氣一轉，呂浩妮雙手合十地拜託柏呈凱，可憐兮兮地說︰「我騙我爸媽是要跟班上同學一起去的。」聞言，柏呈凱眉頭皺起。「意思是就妳跟他單獨去？」呂浩妮心虛。「對。」天啊，呈凱哥的表情好難看，他該不會跑去跟爸媽告狀吧？還是他又要跟老爸一樣，對她進行訓話了？果然，被她猜中了，柏呈凱板起臉孔，口氣嚴肅。「浩妮，妳這樣……」不知是不是上天聽到她內心的呼喊，電話鈴聲正好在這時候響起，柏呈凱正要起頭的訓示硬生生停住，她吐吐舌頭，在心底竊笑，趕緊接起電話。感謝這通電話解救了她，不用被嚴肅的呈凱哥訓話！「請問是呂浩妮小姐嗎？」「我是。」聽出對方的語氣很嚴謹，感覺年紀有點大，呂浩妮收斂起輕快的語氣，也正經八百的對答。「這裡是信義分局，我姓賴。」一聽對方亮出員警身分，還指明找她，呂浩妮緊張不已。「你好，請問賴警官找我有什麼事嗎？」\n難道是她弄丟了什麼，有人撿回警察局？不可能，她沒這麼迷糊，最近也沒丟東西啊。就在她惴惴不安間，電話那頭的賴警官口氣有點兇的說︰「呂小姐，難道妳都沒發現自己把什麼重要的東西弄丟了？」「蛤？」呂浩妮嚇了一跳，但不管再怎麼用力的想，還是想不起她丟過什麼，想不到那位賴警官下一句話又讓她更錯愕。「呂小姐，妳真的太誇張了，居然到現在都沒發現妳的小孩走失了。」「蛤」呂浩妮震驚得從沙發上彈起來。「我的小孩走失」「妳的小孩已經被安置在我們局裡，麻煩妳盡快過來把他帶回家。」看多了這種不負責任的失職母親，賴警官見怪不怪，公事公辦的催促。趕在對方掛上電話前，呂浩妮對著話筒大叫，「等一下！賴警官你誤會了！我今年剛要大學畢業，才二十二歲耶！連婚都還沒結，怎麼可能會有小孩！」是誰在開這種低級又惡劣的玩笑真的太沒品了！「呂小姐，妳該不會是因為未婚生子，所以故意遺棄小孩吧？」賴警官眉頭一皺，覺得內情不單純。「員警先生，我就跟你說了，我沒有小孩，又哪裡來的小孩可以遺棄？」「妳這種行為是違法的，我們可以提起公訴，告妳惡意遺棄小孩。」「什麼？告我惡意遺棄」「總之，不論是不是妳的小孩，請妳盡快趕過來確認清楚。」懶得跟想推卸責任的失職母親糾纏，賴警官冷冷說完就收線。「喂喂喂—」呂浩妮來不及再解釋，只能睜著眼瞪著話筒。「什麼小孩？」看她氣沖沖的掛上電話，柏呈凱立刻詢問。「我也不知道，那個員警先生超莫名其妙的，一打來就說我連小孩走失都沒發現，後來又很兇的懷疑我惡意遺棄小孩。」呂浩妮欲哭無淚的看著他。「妳確定他真是員警？」柏呈凱大風大浪早已見多，雖然事情發生得很莫名，但也不忘冷靜思考。「他有說他是哪個分局的，我想應該不是惡作劇電話。」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小孩，居然敢冒充是她的小孩，毀壞她的名聲，好生氣喔！「不管是不是惡作劇，我們都要過去一趟把事情弄清楚。」柏呈凱站起身，放下手中的果汁。「好吧，有呈凱哥陪著，我才不怕被惡作劇或是被惡整。」呂浩妮鬆了口氣，走到衣帽架拿下西裝外套，搶先走出屋外。柏呈凱尾隨她走出，隱藏在平靜面孔下的，是波濤洶湧的感情。她大概不曉得，每次當她用著完全信任的口氣提起他時，他有多喜悅，但他很清楚，她那種信任就像是對親人的感覺，而不是男女感情。垂下深邃的雙目，柏呈凱將眼中的苦澀飛快掩去，只能安慰自己，至少自己是值得她信任的男人。「員警先生，我剛才有接到一位賴警官要我過來一趟的電話。」匆匆趕到信義分局，呂浩妮一進門就衝著某位員警詢問。\n「呂小姐是吧？」很巧的，這位警察就是電話中的賴警官。「我是。」雖然長這麼大第一次進警察局，呂浩妮倒是一副無所畏懼的樣子，因為她真的沒有做錯事嘛。「妳真的很年輕。」從表情判斷，賴警官對她似乎頗有成見，眼神充滿責備。「是還在唸書的時候就結婚了？我知道這麼年輕就當媽媽很辛苦，但是妳要多關心自己的小孩……」呂浩妮被數落得頭痛，而且還很莫名其妙，這位員警先生也太搞不清楚狀況了吧！「賴警官，這是我的身分證，你張大眼睛看仔細了，我的配偶欄是空白的！」一時氣不過，她乾脆掏出證件讓他看。誰知賴警官只是喔了一聲。「所以是未婚生子？那就不難理解了。呂小姐，妳不能因為養孩子很辛苦就故意遺棄小孩，這種行為很惡劣。」現在的年輕人真是的，十幾歲就生小孩，卻沒能力養的遺棄！惡劣個屁啊！呂浩妮氣得差點口出惡言。「浩妮，別激動。」停好車走進警局的柏呈凱及時按住氣得跳腳的呂浩妮。看見英俊挺拔的柏呈凱，賴警官又喔了一大聲。「小孩的父親也來了？」兩人同時愣住，還很有默契地互望一眼，呂浩妮的臉迅速漲紅，尷尬的把臉別開，柏呈凱也不自在的低咳兩聲，隨即嚴肅的解釋，「賴警官，你可能誤會了，我和呂小姐是朋友……」「還沒結婚的男女朋友，我懂。」賴警官自以為是的點頭，讓呂浩妮氣得差點大叫。雖然現在不負責任的父母滿街跑，但這位警官未經查證就一口咬定他們是惡意遺棄小孩的壞父母，這種辦案態度真的讓人無法認同！「我跟呂小姐不是情侶關係，我是陪同她過來把事情弄清楚的朋友。」即便是處理過無數棘手麻煩的柏呈凱，也不禁面露困擾。「先生怎麼稱呼？」賴警官忽然問。「我姓柏。」「柏先生，呂小姐，我相信天底下沒有一個父母會認不得自己的孩子，所以請你們自己睜大雙眼看清楚。」語畢，賴警官帶著他們走入員警休息室。一看見坐在裡頭的一名小男孩的長相，呂浩妮所有的疑惑與憤怒都消失了，甚至覺得不難理解為何剛才賴警官會如此懷疑他們。「這樣當面對照，我可以百分百確定這個小朋友是你們的小孩沒錯。」雙臂抱胸的賴警官不客氣地說，眼角斜睨著那個坐姿端正，坐在沙發上看書的小男孩。不像其他走失兒童大多是在街上哭鬧被發現，小男孩是自己走進警局的，他很有禮貌的拜託員警幫他打電話，然後就自己找了個位置坐下，安靜的看起書。小男孩有一雙酷似父親的眼睛，鼻子也偏像父親，至於嘴巴和臉型就比較像母親，可以說是這對夫妻的完美綜合體，長得很漂亮，跟現今螢光幕前的當紅童星相比也絕對不遜色。呂浩妮瞪大雙眼，表情從最初的震驚，換成錯愕，再轉變為驚恐，精采得可以去表演京劇變臉秀。站在一旁的柏呈凱表情雖沒她誇張，但也愣得說不出話來。這個小孩……長得也太……太像他和浩妮了。\n賴警官收回視線，看向眼前這對不負責任的父母，口氣不悅。「呂小姐，妳不會連自己的兒子都不認得吧？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他是你們的兒子。」至少光憑長相這點就絕對賴不掉。呂浩妮震驚不已，尤其是當在沙發上看書的小男孩把臉抬高，衝著她和柏呈凱微笑時，她差點腿軟暈倒。他長得好像她，也好像呈凱哥！根本就是他們倆的綜合體！柏呈凱受到的衝擊不亞於她，當他的視線與小男孩相接時，他心中竟浮現了一種微妙的感應，卻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只知道他對小男孩有種好熟悉的感覺，好像他們真的是血濃於水的親人……柏呈凱震懾的凝視著小男孩。柏奕凡也在觀察他們，就跟他們一樣，他內心也很震撼，因為他埋下的時光蛋居然真的把他帶回十年前了！當他醒來時，他正躺在一處空地上，然後他才發現原來那塊空地就是十年後他們家的別墅建地。他抱著一起穿梭了時空的時光蛋，開始想著要怎麼聯絡上十年前的父母，最後他走進最近的警察局，請警察幫他撥電話到外公外婆家，幸好外公外婆家的電話十幾年來都沒變過，這都要歸功於他們是很念舊的人，擔心失聯的老朋友會聯絡不上，因此就算搬家也不會更換電話號碼。看著十年前的父母，柏奕凡覺得好新奇，也充滿了希望，他相信這次有他的幫忙，一切都會扭轉，十年後父母絕對不會離婚！想及此處，柏奕凡亮起了燦爛的笑容，然後他看見十年前的爸媽又盯著他露出驚詫的神情。哈哈，真的好有趣！「好了，現在已經見到面了，你們一家三口怎麼還杵在那裡大眼瞪小眼？」賴警官揚聲催促。呂浩妮喘了一大口氣，僵硬的看向柏呈凱，後者也正好望向她，兩人相對無言，竟有種無語問蒼天的感覺。這究竟是怎麼回事？第二章麥當勞無時無刻都充滿著親子的歡樂笑聲，他們「一家三口」正坐在二樓靠窗的位置，「母親」握著蛋捲冰淇淋，「父親」緊皺眉頭，兩人的視線全盯著跟空降沒兩樣的「兒子」。柏奕凡大口咬下麥克堡，又抓了幾根薯條扔進嘴裡，再吸一口可樂，吃得不亦樂乎。平常爸媽根本不肯讓他吃垃圾食物，想不到回到十年前以後，他們居然主動帶他來麥當勞，超開心的。「呈凱哥，你認識他嗎？」呂浩妮尷尬地看向柏呈凱，唯一的可能就是他跟別的女人偷生娃，怎麼想都不可能是她……除非處女生子這種奇蹟發生在她身上，不過這根本是天方夜譚，畢竟她可不記得自己生過孩子。可是眼前這個小孩，怎麼會跟呈凱哥還有她這麼像？真是不可思議。柏呈凱從她古怪的表情猜出，她一定以為這個小男孩是他始亂終棄的結果。「浩妮，妳覺得我是那種不負責任的男人嗎？」柏呈凱正經的問。「不是。」呂浩妮被反問得很心虛，猛搖頭否認。呈凱哥的為人如何，她很清楚，他責任心\n重，做事嚴謹又有原則，如果真的不小心搞出「人命」，是不可能會丟著不管的。她真慚愧，居然懷疑起呈凱哥的為人。呂浩妮一臉懺悔的低下頭，舔著手中的蛋捲冰淇淋，像做錯事的小孩般不敢再隨便吭聲。見狀，柏奕凡咯咯大笑。原來十年前的馬麻這麼可愛，比他還像小朋友，而且在把拔面前好聽話，看起來不像馬麻，反而比較像他的姊姊。知道小男孩是在取笑自己，呂浩妮忍不住瞪了他一眼，但是一看到小男孩可愛的笑臉，也像被傳染笑意似的，讓她不禁跟著微笑。撇開害她跟呈凱哥被誤會，在警局丟盡顏面這件事不談，小男孩長得真的很漂亮，五官立體秀氣，加上輪廓深，看起來頗有幾分混血童星的味道，白淨的臉蛋讓人超想掐一把。而且在他身上有某種令她感到無比熟悉的親密感，讓一向對小孩沒什麼好感的她，奇異的沒辦法討厭這個對自己惡作劇的小男孩。「弟弟，你叫什麼名字？」呂浩妮拿起紙巾替柏奕凡擦嘴，那自然而然的動作，連她自己都嚇到了。柏呈凱挑眉，雖然沒說什麼，但他的表情顯然也充滿驚奇，沒想到個性天真，有時也跟大孩子沒什麼兩樣的她，會有充滿母性光輝的一面。三個人這樣坐在一起，又是在充滿親子歡聚氣氛的麥當勞，他心中竟然真的出現了一種—這是他組織的家庭的錯覺。「我叫柏奕凡，神采奕奕的奕，不平凡的凡。」小男孩一報上名字，兩個大人又愣住了。「呈凱哥，他姓柏耶！」呂浩妮很錯愕，剛才的愧疚心虛瞬間都沒了，只有難以置信，她還以為呈凱哥不可能是那種始亂終棄的人，結果……看見呂浩妮一臉質疑，眼中還露出失望，柏呈凱心下一沉，原本已經很嚴肅的表情又更加冷酷。「他不可能是我的小孩。」柏呈凱斬釘截鐵的說。「可是……」「其實他是我叔叔。」聰明的柏奕凡一發現父親被誤會，腦筋急轉彎，馬上就想到了天衣無縫的謊言。「叔叔」呂浩妮和柏呈凱異口同聲。「嗯啊，他是我叔叔。」柏奕凡露出純真的笑容，看著十年前的父親，臉不紅氣不喘的說︰「我爸爸的名字叫做柏立辰。」「柏立辰？」柏呈凱沉吟，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表情驚詫。「你是立辰堂哥的兒子」「立辰堂哥？」呂浩妮急死了，想快點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立辰堂哥是我大伯父的兒子，大概在我唸大學的時候，堂哥不顧家人的反對，堅持要娶一個大他三歲的女人，他們在結婚後就搬到歐洲，跟臺灣的親戚失去聯絡，家族的人平時也很少提起他們。」聽著柏呈凱的解釋，柏奕凡在心底偷笑，剛才危急時刻，他突然想起父親曾經提過這個伯父的事，所以才靈機一動，直接冒充成伯父的兒子。「難怪他跟你長得這麼像。」呂浩妮恍然大悟，她會對小男孩感到熟悉，大概就是因為他跟呈凱哥長得太像的緣故。\n「但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立辰堂哥呢？」柏呈凱還是覺得不對勁。「我爸……」哎呀，十年前的把拔還是一樣精明，他還沒想到怎麼前後串連，把謊言圓好，柏奕凡苦惱的垂下眼睛。「你在說謊。」柏呈凱冷冷地戳破他的謊言。「我沒有說謊！」柏奕凡緊張地大喊，緊急轉動腦筋，靈光乍現。「我媽跟我爸吵架了，所以我媽偷偷帶著我回來臺灣，後來……後來我媽突然接到一通電話，沒跟我說她要去哪裡就跑不見了。」「那你怎麼會知道我家電話？」呂浩妮現在才想起這個盲點。謊言越扯越大，柏奕凡緊張得肚子翻攪，漂亮的小臉蛋也全都皺在一起。「唔……我肚子好痛。」推開餐盤，柏奕凡跳下椅子，一溜煙的衝進廁所，躲掉了他們緊迫盯人的連番追問。「他在說謊。」柏呈凱再次下了這個結論。「可是他跟你真的長得很像，要說沒有親戚關係實在不可能。」呂浩妮雖然也覺得柏奕凡的說詞很可疑，但是光從長相這點來判斷，又覺得不無可能。說到這個，柏呈凱也無法否認，偏偏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也無從查證，如果他真是堂哥的兒子，那他想，可能是堂哥的婚姻出了什麼狀況，或是生活發生困難，否則不會草率扔下孩子。背包裡的手機忽然震動，呂浩妮撇開疑惑拿出手機，看見螢幕的來電顯示，她表情羞澀的將臉別開接電話，口氣甜蜜蜜。「阿南？我不在家，我人在外面……」柏呈凱的表情明顯一僵，聽著她在電話中跟余賢南撒嬌，他的胸口好像捱了一拳，濃濃的嫉妒就像驚濤駭浪般朝他狂撲而來。擔心自己的異狀被她發覺，他側過身，將臉轉向玻璃窗，目無焦距的望著窗外風景出神。不過顯然是他多心了，呂浩妮一心沉浸在甜蜜氛圍裡，哪可能有其餘心思注意他的反應。「呈凱哥，阿南有事找我，我可能要離開了。」以為柏呈凱是在欣賞窗外景色，她拍拍他的肩膀，意外發現他的肩膀精壯結實，靠起來一定很有安全感……停停停！她在亂想什麼？一定是被這樁小孩的烏龍事件搞昏頭了，才會突然對呈凱哥有了奇怪的聯想。「沒關係，妳有事就先走。」柏呈凱強迫自己微笑，天曉得每次眼睜睜看著她興高采烈地去找余賢南，他的心就像被人拉扯得四分五裂般。「可是……」呂浩妮面露遲疑，看著桌上還未吃完的兒童餐。「不用擔心，我來處理就好。」柏呈凱知道她是顧慮平空冒出的小男孩這件事。「Yeah！呈凱哥最好了。」呂浩妮開心地站起來，伸出雙臂親暱的輕抱他一下，還將臉靠在他肩膀上，就像妹妹在對哥哥撒嬌。「這麼大的人了，還老是這樣撒嬌。」柏呈凱不能把心中的喜悅表現出來，只能正經八百的輕責。「嘻嘻，那是因為我很相信呈凱哥呀。」呂浩妮笑得眼睛彎彎，舉手投足間流露活潑俏麗的魅力。柏呈凱望得入迷，幾乎失神，心跳在一瞬間被她的粲笑捕捉，如果不是他努力控制自己，可\n能早就伸出雙臂將她抱緊了。「呈凱哥你還好嗎？」猛地發現自己正盯著她發怔，柏呈凱趕緊別開視線，清清喉嚨，「對了，關於環島旅行的事，我們還沒討論完……」「啊，快來不及了！」呂浩妮吐吐粉舌，故意裝得很匆忙，撈起位子上的背包跟他揮揮手。「那我先走嘍，呈凱哥掰掰。」看她藉機開溜的孩子氣舉動，柏呈凱搖頭失笑，眼神盈滿溫柔的寵溺。「既然喜歡她，為什麼不老實對她說？」童稚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柏呈凱往後一看，只見柏奕凡不知道何時已站在他座位後方，與他酷似的那雙漂亮大眼很不高興地瞪圓，讓他瞬間好像看見了小時候的自己。「你怎麼知道我喜歡她？」柏呈凱沒急著否認。他發覺到，這個神祕的小男孩身上似乎有許多難解的謎，從第一眼看到這小男孩，他就覺得他一直用好似能夠洞悉一切的清澈眼神看著他和浩妮。「我就是知道。」柏奕凡像個小大人一般回答，坐回自己的座位，拿起還未吃完的薯條，慢條斯理的放進嘴裡咀嚼，一點也不在意被十年前的父親緊盯。柏呈凱不動聲色地觀察，從他的吃相與坐姿看得出來，柏奕凡是個很有教養的小孩，剛才他會表現得這麼興奮，應該是因為父母很少讓他碰垃圾食物的緣故。「你今年幾歲？」柏呈凱問。「十歲。」柏奕凡對他微笑，純真可愛的笑容能夠融化所有人的心防。「跟你說話，一點也不覺得你才十歲。」柏呈凱驚詫，感覺他的年紀應該更大一些比較合理。「那是因為我很聰明。」柏奕凡不是炫耀，而是陳述事實，他知道自己的智力很高，也因此反而跟同齡小孩沒什麼話題可聊。「你真的姓柏？」柏呈凱又問。「我沒說謊。」看著父親的雙眼，他眨也不眨的回望。柏呈凱觀察片刻，點點頭，也沒再逼問他什麼。也許他剛才那些話都是捏造，但這回他確實沒說謊，那清澈的眼神騙不了人。不管他的真實來歷是什麼，光憑這男孩知道他失聯堂哥的事情，又是姓柏這兩點，自己就不可能扔下他不管。柏呈凱伸出手，摸摸柏奕凡的頭，雖然手勢很僵硬，有點不習慣，但在兩人接觸的那瞬間，他心中充滿了難以言喻的奇妙感覺。從父親的眼神和舉動，他知道自己被接納了，他立刻興奮的拉住柏呈凱的手，露出了慧黠聰敏的笑容。「呈凱叔叔，請你相信我，我一定可以幫你把……浩妮阿姨搶回來！」柏氏開發金控公司位在寸土寸金的臺北市信義區，不單是這樣，這一帶，市價高達上億的數棟商業大廈連同土地，全都登記在柏氏名下，由此可見柏氏擁有的財富有多驚人。早上九點鐘，柏呈凱踏進公司，準備迎戰忙碌的工作，亮眼的外形，加上又是這麼年輕的執行長，他的一舉一動都受到各方矚目。但是今天所有人緊盯在他身上的目光，除了仰慕之外，還有震驚與錯愕。\n大家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麼年輕，而且截至目前為止都還沒跟任何人傳過緋聞的執行長，竟然牽著一個跟他像是同個模子刻出來的小男孩走進公司！「真不敢相信……執行長居然未婚先生子！」目瞪口呆看著柏呈凱牽著小男孩進辦公室的女職員大呼震驚。「我不信！執行長不像是會做這種事的人！」另位女職員一臉心碎。「那個小孩根本就是執行長的縮小版，一看就知道是他的兒子。」「也有可能是親戚的孩子啊。」大家開始七嘴八舌討論起來，各種荒腔走板的流言一下就傳遍了全公司。執行長辦公室裡，柏呈凱完全不受影響的投入工作。意外驟逝的父母留下了龐大的家業，身為獨生子的他沒有手足可以分擔，親戚更是虎視眈眈的覬覦著，因此他必須付出很多心力經營，才能守住這些家業不落入他人之手。「陳祕書，請妳進來一下。」按下內線電話，柏呈凱語氣沉穩的下達命令。「請問執行長有什麼吩咐？」不一會，年紀比柏呈凱大上一些的陳祕書進了辦公室，看著低頭簽署文件的執行長。「麻煩妳幫我準備適合這個孩子看的讀物，還有一些點心。」柏呈凱停住振筆疾書的動作，目光瞥向一旁的柏奕凡。陳祕書雖然滿腹困惑，但也不敢多問，應聲之後就恭敬地退出辦公室。柏奕凡環顧採光明亮的辦公室，對這氣派非凡的裝潢一點也不陌生，眼神甚至有點反感。想不到把拔是個這麼無趣的人，辦公室的裝潢和擺飾，十年前與十年後幾乎沒什麼差別，他都不會覺得很膩嗎？由此可見把拔的個性有多死板沒情趣，而且一成不變，難怪都經過十年了，還是沒辦法搞定馬麻。「你為什麼要用那種眼神看我？」柏呈凱濃眉一皺，不解柏奕凡為什麼要雙手抱胸，像個小大人似的對他搖頭又嘆氣，好像他很無藥可救一樣。「把……呈凱叔叔，你不能再繼續沉迷在這樣的生活了。」柏奕凡的口氣很像是在開導沉迷網路的宅男，令柏呈凱聽了直想笑。「小鬼，我是在工作，不是在打OnlineGame。」一旦栽進工作中，柏呈凱很少分心，會跟他這樣閒聊兩句已屬難得。「你這樣是不行的。」柏奕凡滑下沙發，走到高及他頸肩的辦公桌，生氣地瞪著柏呈凱。對他這沒大沒小的動作，柏呈凱不怒反笑，覺得很有趣。「如果你追浩妮阿姨有沉迷工作的一半努力，浩妮阿姨就不會被搶走了。」「現在是上班時間，我沒心情跟你開玩笑，你回去坐好，等一下外面的那個阿姨會拿書和點心進來。」看柏呈凱笑笑的擺手，不理會自己的建言，柏奕凡生氣了。他沒聽話回沙發上坐好，反而拿起桌上的話筒，撥出外公家的電話。「奕凡，把電話放下。」柏呈凱不知道他要打給誰，以為他是想惡作劇，趕緊揚聲制止。「喂，是浩妮阿姨嗎？都已經九點了，妳還在賴床？我是誰？我是柏奕凡，前天害妳被員警伯伯罵的小孩。」\n聽見這番童言童語，來不及制止的柏呈凱臉黑了。「對啊，呈凱叔叔帶我回家，還幫我買了新衣服。」嘿嘿，馬麻還沒睡醒，他來嚇嚇她，順便幫把拔。「妳問我打給妳做什麼？我是幫呈凱叔叔打的，因為他不好意思說他很想妳，他昨晚還說夢話，說他很喜歡妳，希望妳可以當他的女朋友……」柏奕凡說得正順，才想繼續幫父親多說點甜言蜜語，結果話筒忽然傳出嘟嘟嘟的聲音，他跟母親的通話被切斷了。切斷電話的不是別人，柏呈凱臉色徹底黑透，手還按在電話上，一雙俊逸好看的眼眸正瞪著哈哈大笑的柏奕凡。超級難得可以看到父親彆扭的表情，而且還是年輕十歲的狀態，面對柏呈凱的怒氣，柏奕凡不害怕，反而感到新鮮極了。哈哈哈，可以跟十年前的爸媽相處，真的太有趣了！另一頭，原本還睡眼惺忪的呂浩妮已經被嚇醒。剛才她握著話筒，瞬間就從床上跌下來，直到這刻還維持著狼狽的姿勢癱在床邊地板上，傻傻回想著柏奕凡說的那些話。因為他不好意思說他很想妳，他昨晚還說夢話，說他很喜歡妳，希望妳可以當他的女朋友……當他的女朋友這些話是什麼意思呀？嚴肅的呈凱哥有可能會說出這樣的話嗎？雖然知道那可能是小孩的惡作劇，但呂浩妮還是臉紅了，心跳也突然變得好快，整顆心好像快蹦出胸口。那是呈凱哥耶！就像家人一樣自然、熟悉的呈凱哥！她必須停下來，不能再胡思亂想了！但是真的好奇怪，她跟阿南在一起的時候，心跳似乎從未跳得這麼快，是因為這段戀情一直是她主動居多的緣故？大概是因為那天她離開麥當勞，直奔阿南指定的會合地點，她興奮的提起環島旅行一事，阿南的態度卻異常的冷漠，數次打斷她的話，也不想聽她怎麼規劃路線。到了最後，阿南甚至突然大發雷霆，指責她不該老是想要主導一切。她好委屈、好難過，不知道自己究竟說錯什麼話了。那天分開時，阿南還說他真後悔當初一時無聊就帶她去賞桐花，搞得他每年都被她煩，他當時的語氣還有厭煩的表情，讓她忽然覺得這一切都是她單方面一頭熱……那天的阿南真的讓她感到好陌生，那冷淡的態度彷彿他們不是情侶，而是陌生人。明明阿南當年已經答應她，每年都會帶她去賞桐花，為什麼現在卻開始責備她自作主張？突如其來地，她竟然對這份從來不曾有過質疑的戀情，產生了一股迷惑。呂浩妮爬起身，趴在床沿，一隻手扶額，想快點從這團混亂的思緒中跳出來，霎時間電話又響了，把正在整理思緒的她嚇了一大跳。拍拍胸口，她遲疑一下才接起。「喂？」「浩妮，妳醒了？」柏呈凱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自然。明明已經很熟悉，但是想起剛才柏奕凡說的那番話，又在這當下聽見那低沉有磁性的嗓音，呂浩妮的雙頰竟又不自覺地浮上燥熱。為什麼每次聽見呈凱哥的聲音，就有一種很安心的感覺，所有不愉快的情緒也會隨之散去？\n呈凱哥大概不清楚，他的聲音對她來說，有某種治癒的療效。「呃對，剛剛醒的。」搞不懂自己為什麼會沒來由地感到困窘，呂浩妮把額頭撞在床墊上，幸好床墊很柔軟，不然這一撞可能要腫個大包了。「剛才那些話妳別介意……因為奕凡太無聊，才趁我不注意的時候打電話惡作劇。」「我才沒有惡作劇！你明明就很喜歡浩妮阿姨！」呂浩妮聽見話筒中傳來柏奕凡的抗議聲，然後又傳來嗚嗚聲還有模糊的訓斥聲，應該是呈凱哥用手掌捂住話筒，轉頭斥責柏奕凡吧。她沒有特別喜歡小孩子，但不知道為什麼，想起奕凡那張漂亮稚氣的臉蛋，又想到他可能被嚴肅的呈凱哥罵哭，她心底忽然覺得很不舒服，就好像生命中很重要的人被欺負了。「呈凱哥，你不要這麼兇嘛，小朋友就是這樣，很愛亂開玩笑，我一點也不介意，你也不要再罵他了。」呂浩妮趕緊勸阻。聽她這樣說，柏呈凱才停止訓話。「好，那沒什麼事了。我還要工作，先掛電話了。」他表面上鎮靜，心底卻無比尷尬，就怕呂浩妮會因這意外插曲發現他的情意。「呈凱哥等一下。」心下驀地一急，呂浩妮突然大喊，喊完後才驚覺失態，馬上羞紅了臉降低音量問︰「你跟奕凡吃過早餐了嗎？」進公司前他們一大一小已經在住家附近的早餐店吃過，但柏呈凱的嘴巴卻跟大腦認知不同步，「還沒。」「早餐不吃會變笨耶。雖然你已經夠聰明了，但是沒吃早餐會影響工作效率，況且正在發育中的小孩也不能隨便餓肚子……剛好我今天沒什麼事，等下幫你們買早餐送過去好了。」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一向最討厭踏進辦公大樓那種冷冰冰的地方的呂浩妮，破天荒地自告奮勇要送早餐，別說柏呈凱了，就連她自己一說完也很錯愕，不知道自己是哪根筋接錯線。剛才那情形已經夠尷尬了，她居然還要主動送早餐，這樣一來碰到面不是更窘嗎？「好啊，如果妳不嫌麻煩的話。」就在呂浩妮將臉埋進被子，臉紅得快燒焦時，忽然聽見話筒傳來柏呈凱的答允聲，而且聲音一反剛才的焦躁，好像還多了點期待。呂浩妮雙眼瞬間發亮，馬上從被子中抬起頭。「一點也不麻煩，我馬上過去喔！」不到一個小時，呂浩妮拎著早餐在祕書的帶領下，來到了執行長辦公室前。仔細想一想，這是她第一次踏進呈凱哥的公司呢！如果不是奕凡剛才那通電話，加上她腦筋突然接錯線，提議要送早餐過來，她絕對不可能踏進這裡。不管了，她需要做一些反常的事情，讓自己別再困在低落的情緒裡。在門上輕敲兩聲，得到回應後，她隨即滿臉粲笑的走進柏呈凱的辦公室。「來，這是總匯三明治，鮪魚蛋餅不加辣，咬下去會爆漿的香酥菠蘿包，飲料有熱紅茶和絲襪奶茶兩種可以選。」看呂浩妮雙手在提袋中一進一出，沒多久就在會客區的桌上擺滿了食物，柏呈凱不由得失笑，走向會客區。「我們只有兩個人，而且奕凡是小孩子，吃不下這麼多。」柏奕凡也靠了過來，訝異的問︰「浩妮阿姨為什麼買這麼多早餐？」呂浩妮笑了笑。「當然是要給你跟呈凱叔叔吃的呀。」\n「蛤？可是我們剛剛已經……」還沒說完，柏奕凡的嘴巴忽然被塞了個酥軟的菠蘿包。「奕凡剛剛一直喊餓。」動手塞住他嘴巴的不會有別人，當然是擔心謊言被戳破的柏呈凱。柏奕凡正想抗議，但是滿嘴的菠蘿包讓他說不出話，只能乖乖的咀嚼。哼，要不是有他幫忙，馬麻怎麼可能會送早餐過來，把拔真賊。「很餓就多吃點，你正在發育，要多補充能量才會長得又高又壯。」呂浩妮沒起疑心，笑盈盈的摸摸柏奕凡的頭。「妳自己吃了嗎？」柏呈凱關心的問。「當然還沒，我要跟你們一起吃嘛。」話一出，呂浩妮赫然發覺自己的口吻好像在撒嬌一樣，心底忽然有些發慌，趕緊順手夾起蛋餅咬一口。她今天究竟是怎麼了？真的是因為奕凡在電話中那些惡作劇的話，所以才會對呈凱哥起了奇怪的反應，還是……「浩妮阿姨，妳喜歡呈凱叔叔嗎？」柏奕凡拿開嘴裡吃剩一半的菠蘿包，很故意的問。登時在場的兩個大人耳根都紅了，在半空中接觸的視線也像電流相撞般，帶來奇妙的觸電感。「呃，喜歡啊。」呂浩妮尷尬的笑了笑。「呈凱哥就像我的哥哥一樣嘛。」她沒發現當她補充這句時，柏呈凱乍喜的臉色霎時僵凝。和樂融融的氣氛突然變得好尷尬，呂浩妮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只好拉著柏奕凡往沙發坐，逃避話題的意味十分濃厚。驀地，呂浩妮看見沙發一側放著一個天藍色小背包，拉鍊沒拉好，讓她瞥見裡面塞著一顆時光蛋與牛皮冊子。她忽然想起來，那天在警局第一次見到柏奕凡時，他就是腿上放著時光蛋，一個人安靜的翻閱那本牛皮冊子，而且看得很專心入迷。一時有些好奇，呂浩妮空出一手抽起背包中的牛皮冊子，才翻開第一頁，突然耳邊就聽見柏奕凡尖叫—「不能看！」第三章那一瞬間，柏奕凡的心跳嚇得幾乎停止。當看見記錄著滿滿父親心情的日記被十年前的母親拿在手上，還翻開有父親簽名的第一頁時，他以為這一切都要完蛋了。就算他腦筋動得再快，也無法解釋「穿越時空返回十年前」這種只可能在電影中出現的奇蹟。「不能看！」他的第一個反應就是衝上去，想把日記本搶回來，但是已經太晚了，在他大叫之前，呂浩妮已經低頭看了日記的內容。看見呂浩妮一臉詫異，柏奕凡嚇得臉色發白，手腳冰冷的僵在原地。「這只是一本空白的日記本啊，你為什麼要這麼緊張？」呂浩妮也被他的反應嚇得直拍胸口。剛才柏奕凡大喊的時候，她還以為自己看了什麼不該看的東西，例如不小心窺視了他的日記，結果，裡面全都是一片空白。「空白？」柏奕凡回過神，搶過日記，以為裡面的記錄不見了，嚇出一身冷汗。幸好，全部都還在。將日記從頭到尾檢查過一遍，確認內容毫無刪減，柏奕凡才全身虛脫似的在沙發上坐下。\n「對不起啦，我不知道這本空白本子對你這麼重要，因為那天在警局看你讀得很專心，以為是什麼有趣的故事書，所以才沒經過你同意就拿起來看。」呂浩妮緊張得頻道歉。柏奕凡搖搖頭，表示不在意，反而狀似大方的攤開日記本，困惑的問她，「浩妮阿姨，妳看不見日記內容嗎？」呂浩妮啊了一聲，「你該不會是用特殊的隱形筆寫日記吧，就是要塗上藥水才會顯現出來的那種作弊筆？」難怪不管怎麼看都是一片空白。柏奕凡突然大動作地從沙發上跳起來，又將日記本拿給柏呈凱看。「呈凱叔叔你有看見什麼嗎？」柏呈凱垂著眼，翻翻牛皮冊子，然後搖頭。「我什麼也沒看見。不過這本牛皮冊子我也有一本，真巧。」當然巧，這本就是把拔你的日記啊。柏奕凡在心中吁了口氣，同時偷笑，一方面又感到無比驚奇，原來除了他，這個時空的人看不見這本日記的內容。柏奕凡揚起微笑，放心的回到位子上翻閱日記。柏呈凱和呂浩妮莫名其妙的對望，然後兩人同時聳肩一笑，先前的尷尬都在這個微笑中化解了。「啊！」氣氛才剛轉好，柏奕凡忽然又大喊，還啪一聲用力闔上日記。「怎麼了？」以為又發生什麼大事，呂浩妮擔心的問。「快點快點，再慢就來不及了！」柏奕凡火燒屁股似的再次跳起來，拉住呂浩妮往外跑。結果才踏出辦公室的門，柏奕凡又轉身對柏呈凱大喊。「呈凱叔叔你也快點跟過來，快一點！」柏呈凱眉頭一皺，正想拒絕，柏奕凡又急匆匆的喊，「你沒忘記那天我跟你回家的時候說了什麼吧？相信我就對了！」柏呈凱愣了一下，彷彿有種不可抗拒的奇妙感覺在指引他，他無法形容那是什麼感覺，只是當他回過神時，人已經走向門口，被柏奕凡一路拉著走。真正恢復理智回過神時，柏呈凱已經坐上了自己的賓士座車，呂浩妮也坐在副駕駛座，一臉困惑的撇頭看後座的柏奕凡。「奕凡，你要帶我們去哪裡？」她是等畢業的閒人，到處亂晃消磨時間是無所謂，但呈凱哥不一樣，他可是有忙不完的工作呢。「浩妮阿姨，妳快點帶我們去妳男朋友的租屋處。」柏奕凡十萬火急的催促。柏呈凱握住方向盤的雙手驀地一緊，呂浩妮則是傻眼，這個小鬼頭怎會知道她有男朋友？「別管這麼多了，妳快點帶我們去就對了！」柏奕凡拍著前方椅背緊急得大叫。呂浩妮被他吵得頭也暈了，竟也真的報上余賢南的租屋地址，而柏呈凱的臉色比吃壞肚子還難看，一路上車速驚人。就在一頭霧水的狀況下，他們三人抵達目的地，車才剛停下，柏奕凡立刻解開安全帶，開門跳下車。「奕凡！你這樣真的很危險！」呂浩妮看得心臟都快跳出來，趕緊追下車。柏奕凡置若罔聞的往前跑，邊指著前方的大樓邊回頭問呂浩妮，「他住幾樓幾號？」「三樓十二號……奕凡你等一下啦！」呂浩妮管不住柏奕凡，氣到頭疼，雙手揉起太陽穴，嘴裡唸唸有詞。\n感謝上帝，那不是她的小孩，要不然她遲早會被他的突發舉動嚇得心臟病發，真想知道奕凡的媽媽心臟是不是特別大顆，不然包准被他嚇壞。「很頭痛吧？」柏呈凱動作俐落的隨後跟上，看她氣到全身無力的虛脫模樣，很想摟住她的肩膀給予安慰，但也僅止於「想」，他沒有那個資格。「幸好他長得很可愛，不然我一定揪住他的耳朵痛罵一頓。」呂浩妮噘嘴，雙手扠腰，一副小媽媽的姿態。「哈哈……」柏呈凱被她可愛又逗趣的表情惹笑，渾厚笑聲在胸膛中滾動。「妳這模樣簡直就像是奕凡的媽媽。」「我才不是奕凡的媽媽呢！我怎麼可能有這麼調皮的小孩。」呂浩妮反駁的同時，不禁羞紅了臉。說話間，兩人也上樓來到了余賢南的租屋處門外，柏奕凡早已經一臉不耐的等候在那裡。「浩妮阿姨，麻煩妳按門鈴。」呂浩妮有點生氣的瞪他。「小鬼，你什麼原因都沒說就把我們帶來這裡，到底想做什麼？」越想越奇怪，為什麼奕凡會這麼清楚她的事？他才幾歲，說話口氣和神韻卻都像個小大人，而且充滿神祕感，彷彿能預知某些事似的。十年前的馬麻生氣的樣子一點也不嚇人，柏奕凡才不怕。「等妳按了門鈴就知道了。」說完，他眼神一飄，還對著柏呈凱露出得意的笑容。可憐的把拔，你終於得救了—不，應該說我們一家人都得救了！呂浩妮和柏呈凱被他異常燦爛的笑容搞得莫名頭皮發麻，實在沒轍，只好乖乖按下門鈴。啾啾啾的門鈴聲響了兩遍，還是沒人應門，呂浩妮疑惑的喃喃著，「會不會是不在家？」儘管滿心不願，柏呈凱還是冷靜的建議，「我們這樣突然跑來太冒失了，還是先打個電話知會一下……」「不行！」柏奕凡又大叫，乾脆擠開呂浩妮，自己伸長手臂去按門鈴。「奕凡，你不要鬧了！你這樣亂按門鈴會吵到其他鄰居。」呂浩妮才想拉住亂按門鈴的柏奕凡，門正好就開了。「吵死人了……」應門的不是余賢南，而是一個穿著男人襯衫，露出光滑長腿的女生，她似乎剛睡醒，頭髮蓬亂，睡眼惺忪，一手還扯著襯衫下襬。當呂浩妮看清楚她的面貌，瞬間杏眼瞪大，全身血液直往上衝，紅潤的臉蛋霎時蒼白，下意識的握緊雙拳。門內衣衫不整的女生也被嚇醒了，一度想把門關上，卻被柏呈凱矯健的伸手阻攔。不需言語，光從呂浩妮受盡屈辱的表情，就不難判斷眼前是什麼情況，而他這個局外人能做的只有從旁給予協助。「浩妮……妳……妳怎麼會來這裡」「黃怡婷，我當妳是我最好的朋友，妳怎麼可以背叛我！」直到憤恨地罵出口的這一刻，呂浩妮還是不敢相信雙眼所見，眼前穿著她男友襯衫的女生，是大學四年裡跟她感情最要好的朋友黃怡婷。「外面怎麼那麼吵？」不爽睡眠被打擾，余賢南也走到門口，在看見門外站立的身影時，整個人立刻嚇僵了。\n「浩……浩妮」慘了，她怎麼會在這個時間過來一看見女友充滿控訴的泛紅眼眶，余賢南慌了頭緒。「余賢南，你怎麼可以這樣對我！」呂浩妮眼淚直掉，哽咽的質問。柏呈凱表情倏然陰沉，一向沉穩冷靜的他，在看見呂浩妮落下心碎的淚水後，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熊熊怒火。「你這個混蛋！」高大的身影快如迅雷地衝入門內，柏呈凱一把拽起余賢南，俊臉因為憤怒變得猙獰。在場所有人都震驚得愣住了，呂浩妮從沒見過他這麼生氣的模樣……除了他父母車禍驟逝，當他見到肇事者走出警局的那個時候。「你算是什麼東西！憑什麼可以這樣傷害她！」柏呈凱咬牙切齒，兩額的太陽穴都在跳動，怒氣騰騰的口吻讓人心生畏懼。余賢南身體瑟縮了一下，手腳居然有些不由自主的發抖。「放、放開我！這是我跟她的事，與你無關！」「我偏偏就是要管！」柏呈凱瞇起雙眸，目光如刃，把余賢南瞪得遍體生寒。「如果你還算是個男人，就不該讓你的女人傷心，甚至卑劣的玩弄兩個女人的心，你這種人簡直比禽獸還不如！」他內心的怒火熊熊燃燒，如果不是最後的一絲理智還在，說不定他真的會撕裂這個無恥的男人，只因為這傢伙傷害了他最心愛的女人。天曉得，每次看著她喜孜孜的跑去找這個混帳，他的心有多痛！但這個混帳不但身在福中不知福，反而用這種方式污辱浩妮，他真的氣炸了！「我、我……可以告你暴力恐嚇！」看著舉在自己眼前的拳頭隨時都有可能落下，余賢南連聲音都出現明顯的抖音。他不知道斯文的柏呈凱火爆起來，竟然這麼駭人，就像魔鬼一樣可怕。「呈凱哥，放開他吧。這種人不值得你動手。」看見男友窩囊的樣子，呂浩妮突然有種如夢方醒的感覺。聞言，柏呈凱終於放開余賢南，但是目光依然惡狠狠的瞪視著他，如果眼神可以撕碎一個人，余賢南應該已經死上一萬遍了。看到呂浩妮單手捂住口鼻，眼淚直掉，柏呈凱心中一動，反手握住她的手，卻發現她的手好涼，還因為太過激動而有點顫抖，令他好心疼，只能握得更緊。「浩妮，這種人不值得妳傷心難過。」看他們默契十足、動作自然親密的樣子，原本還心存幾分愧意的余賢南突然提高音量，理直氣壯的回嗆，「呂浩妮，妳少在我面前裝純潔了！我早就懷疑妳跟他有一腿！」聞言，呂浩妮全身血液都結凍了，難以置信地瞪著余賢南，「你這是什麼意思？」「不管我怎麼要求，妳就是不肯在我家過夜，裝得一副妳很保守純潔的樣子，誰不知道妳經常跟柏呈凱偷來暗去，好幾次我晚上打給妳，妳都跟他單獨在一起不是嗎？他還三天兩頭就往妳家跑！」柏呈凱甫壓抑下的怒火又飆上來。「你嘴巴放乾淨一點！我跟浩妮從來沒做過任何不對的事，我們兩家本來就是熟識。」\n「是因為被我說中，所以心虛了嗎？」余賢南那副輕浮又故意挑釁的模樣，讓呂浩妮錯愕不已，簡直不敢相信這個人是她投入了四年感情的男友。他醜陋的嘴臉再加上好友的背叛，到底還有多少事情是她不知道的？「余賢南，你放尊重一點。」呂浩妮氣憤得胸口劇烈起伏。「尊重？」他冷冷一笑。「妳幾時尊重過我的意願了？仗著妳家有錢，每次都在我面前耍大小姐脾氣，妳都不知道自己的公主病有多嚴重，我已經忍妳忍很久了。」「你說我大小姐脾氣又有公主病」睜大眼，紅透的眼眶掉下委屈又生氣的淚水。為了討好男友，她總是小心翼翼的配合他，每次約會的地點、吃飯的餐廳，全部都是依他的喜好決定，就連她的生日也不例外。常常他一通電話，她就隨傳隨到，如果晚了幾分鐘還會被他臭臉訓斥，反觀他呢？他曾經主動為她做過什麼嗎？呂浩妮在腦中回想自己與余賢南交往四年來的總總，越想越心灰意冷，原來這段戀情從頭到尾都是她一頭熱。「余賢南，你的良心一定是被狗吞了！」她忍住淚水，不想再為這個爛男人掉半滴淚，那太污辱她自己了！「黃怡婷妳也是，我把妳當作最好的朋友，妳居然這樣回報我，你們這兩個沒良心的人果真是絕配……呵，這樣看起來，反而是我比較像小三，既然如此，你們就好好交往吧，這個爛男人就送給妳了。余賢南，我跟你從現在起，一點關係也沒有！」憤怒的火燄已經燒透全身，呂浩妮冷笑著扔出分手宣言，轉身跑離。柏呈凱惡狠狠的瞪了余賢南一眼，又掃過縮在門邊不知所措的黃怡婷，隨後追上呂浩妮。「等等我！」目睹一切事發經過的柏奕凡也像跟屁蟲似的，小跑步追進電梯。「噹」的一聲，電梯到了一樓，始終沉默的呂浩妮卻突然蹲下來，雙手抱住自己，將心中累積過滿的委屈透過放聲大哭宣洩。柏呈凱霎時僵住，不知該如何是好，柏奕凡卻突然生氣地踩了他一腳，做出一個擁抱的手勢暗示他。這個手勢和柏奕凡生動的鼓吹表情助長了柏呈凱的勇氣，他蹲低高大的身形，剛開始有點僵硬，但發現她沒抗拒後，便溫柔地將她輕擁入懷。「嗚……呈凱哥，我好失敗、好丟臉，原來我和他的這段感情從頭到尾都是我自作多情……」呂浩妮靠在他的肩頭上，像溺水的人攀住浮木般，緊緊抱住他的手臂。「他是個混蛋，本來就不值得妳費心思。」柏呈凱沒有太多戀愛經驗，雖然以前在國外讀書時也交過幾個女友，但都是和平協議分手，加上他性格本來就沉默，安慰起來不免有點笨拙。這時剛好有大樓住戶走進電梯，知道女孩子臉皮薄，柏呈凱馬上將呂浩妮按入胸膛直起身，她被半摟半抱下走出電梯，柏奕凡也跟在一旁。他們在大樓旁邊的公園找位置坐下，呂浩妮還在哭，抽抽噎噎的偎靠著柏呈凱，帶著濃重鼻音的哭嗓，訴說自己這段日子有多傻。柏呈凱只是安靜的聽她說，讓她宣洩心中的痛苦，一旁的柏奕凡卻笑得十分燦爛。趁早知道初戀男友是個壞蛋，馬麻也能快點死心，把拔也不會再誤以為馬麻還愛著別人，這還真多虧了把拔習慣將生活大小細節全都詳盡地記錄在日記中。\n哭了一陣子，呂浩妮才慢慢恢復理智，驚覺自己居然賴在柏呈凱身上，臉頰立刻被熱潮染紅。「對不起，我……」她尷尬到語無倫次，將環住柏呈凱手臂的手收回來。「呈凱哥，對不起，讓你看笑話了。」看她拉開距離，柏呈凱心底悵然若失，只能勉強牽動嘴角。「我又不是外人。」「剛才還害你被誤會，真的很對不起，我不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呂浩妮想起剛才余賢南充滿羞辱的言論，登時又氣紅了眼眶。可她怎會知道，柏呈凱甘心被誤會，他一點也不介意被人誤以為他和她是一對情侶，因為那正是他心中所渴望的。「沒關係，反正我們問心無愧。」渴望歸渴望，但他知道，從兩人相熟到現在，他們的關係一直只維持在家人與朋友之間，並沒有一絲曖昧成分。因為浩妮的心思一直放在余賢南身上，其他異性都自動被排除了任何可能性。「好過分！真的好過分！」傷心過後，呂浩妮感到胸口湧上巨大的憤怒，心中無比懊悔，更氣自己瞎了眼，居然這樣糟蹋自己四年的時光，一直委屈自己去迎合討好那個爛男人。「要不要我去幫妳教訓他一頓？」看她激動得又掉眼淚，柏呈凱雙拳握緊，額上的青筋也在跳動，和平日那個沉穩有禮的紳士模樣相差甚遠。呂浩妮愣了下，看到他一臉義憤填膺，打算替自己出氣洩憤的架式，心中的氣憤被一陣溫暖取代，這份暖意也沖淡了滿腹委屈。呈凱哥真的好關心她，對她好好……印象中呈凱哥是標準的理智派，不管遇上多危急的事，他永遠都是最冷靜的，留過洋又修養良好的他凡事講理，是絕對的紳士，不會隨便動手動腳。但他剛才卻差點為了她動粗……暖暖的感動滿溢心口，呂浩妮又熱淚盈眶了。發現呂浩妮眼中蓄滿淚水，柏呈凱激動得站起身，怒氣沖天的想返回大樓揍扁那個惹她傷心的混蛋。「呈凱哥不要！」呂浩妮趕緊抱住他的手臂，拖住他前進的腳步。「就像我剛才說的，那個爛人不值得你動手，我只是難過自己居然這麼笨，四年來都沒發現他在敷衍我，從一開始到現在，都是我一廂情願的栽在裡面……」說到一半，她的嘴唇輕顫，一時又是悲從中來，傾刻又下起了滿臉淚雨。「別哭。」柏呈凱不知該怎麼安慰她，眼神慌亂，就在這時，柏奕凡突然跑到呂浩妮身後，伸手推了她後腰一把。呂浩妮一時沒有防備，就這樣跌進柏呈凱的胸膛，柏呈凱反射性的抱住她，以免她沒站好而摔跤。柏奕凡立刻對他調皮的豎起大拇指，無聲地稱讚他幹得好，柏呈凱不知該生氣還是好笑，這個小鬼從一開始就知道他的狀況，現在又一直暗中幫忙，真的很神奇。呂浩妮雖被推了一把，但現在情緒不穩的她根本沒心思計較那些，又在柏呈凱懷中哭了起來。抱著哭得傷心欲絕的呂浩妮，柏呈凱心裡五味雜陳，但是當她毫無戒備，充滿信任的把臉貼在他胸口低聲啜泣，他又不得不在心中暗暗感謝柏奕凡這個小鬼。這個寶貝娃，難道是上天派來幫他的小天使？\n一整個下午，柏呈凱都沒回公司，而是寸步不離的陪著呂浩妮。到了傍晚，拗不過呂浩妮的要求，加上也放心不下她，柏呈凱先將柏奕凡載回公司，暫時託付給祕書照顧，然後陪著她到鋼琴酒吧消愁解悶。「夠了，妳已經喝太多了。」柏呈凱按下呂浩妮還想舉杯的手，卻被她撥開。「呈凱哥你不要管我……」她將杯中澄黃的酒精一飲而盡，昏暗光線下，她的臉蛋因為酒醉已經通紅，必須用另一手托住臉頰才能支撐重心。這間鋼琴酒吧是走知性路線，裝潢和燈光都充滿慵懶輕鬆的氣氛，呂浩妮曾經陪著一位失戀的學長來過，怎麼也沒想到，風水輪流轉，今天竟然換她坐在酒吧中喝悶酒。「呈凱哥，我剛才一直在想，這四年來我都為了那個爛男人做過什麼……」呂浩妮握住酒杯，仰頭又是一口，灼熱的酒精燒過喉嚨，將空空的胃烘暖，但是她臉上的笑容卻很蒼涼，原本神采飛揚的年輕氣息都不見了。「我根本是他現成的跑腿小妹，他一通電話過來，就算我在熬夜趕報告，還是二話不說就幫他送宵夜，他口渴就幫他送飲料，看他努力打工只為了買一個名牌包，我就用自己的零用錢買下來，找盡名義送給他……」想不到一切的付出和吞忍，換來的竟是這種難堪下場，還被余賢南冠上莫須有的公主病罪名。聽著她用自嘲的口吻細數交往中付出的努力，哭過的嗓音還略帶沙啞，柏呈凱皺緊眉頭，打消了勸阻她繼續灌醉自己的念頭。也許喝醉了，她的心就不會這麼痛，可以快點把余賢南這個混蛋遺忘，或許……她就能把心底清空，騰出多的位置給他。苦澀的想著，氣氛使然下，柏呈凱也握緊酒杯，讓火辣辣的酒液滑過喉嚨，像一把火燒入心底。「呵呵，呈凱哥你也失戀了？不然怎麼會喝得這麼急？」看他一口飲乾杯裡的威士忌，已有七八分醉意的呂浩妮開始吃吃嬌笑。可能是真的醉了，她眼前景象搖晃得厲害，映在眼底的那張英俊臉龐開始出現重疊的影子。以前她怎麼都沒發現，呈凱哥的眼睛長得好像某個明星……他的嘴型也好漂亮，就算不說話，緊緊抿著也好性感。她以前是不是真的瞎了眼，身旁有一個這麼英俊帥氣又認真穩重的好男人，為什麼還會喜歡上那個輕浮又一無長處的爛男人？而且還死心塌地的隨便余賢南使喚，現在回想起來，她真的覺得自己蠢斃了！「浩妮？」發現醉趴在桌上的呂浩妮突然站直身體，柏呈凱正想去扶她，她卻已經毫無預警的跌到他腿上。呂浩妮原本是想起身到洗手間洗個臉，但是她一站起來頭就好暈，眼前的景象都在旋轉，她腿一軟就倒在柏呈凱身上。「呈凱哥對不起……」呂浩妮手忙腳亂地想爬起身，但是卻聽見他驀然悶哼一聲，她才發現自己剛才太過慌張，手肘往後一縮撞上了他的胸膛。「對不起、對不起！」喝醉酒的她變得冒冒失失，手腳也不靈活，加上酒精作祟導致頭暈目眩，她雙手往桌面一扶，才剛成功撐起身子，忽然又驟失重心的往後跌。柏呈凱是身心正常的男人，加上喝了點酒，心儀多年的女人又在懷裡，讓他必須非常努力才\n能把身體的衝動壓下去。「浩妮，妳別再動了。」他咬緊牙關，慶幸酒吧裡的燈光昏暗，否則她應該早就發現他僵硬不自然的臉色，是因為對她的慾望。「對不起……可是我腿軟了，我的頭也好暈……呈凱哥，我爬不起來。」呂浩妮像無助的小孩，眼中水光盈盈，櫻紅的嘴唇被一口編貝輕咬，更顯水潤可人。「該死！」柏呈凱突然發出一聲低咒，這樣的她太迷人，沒有半個男人能忍受得了這種誘惑，更何況是喜歡她已久的他。「呈凱哥……你罵我？」喝醉酒的呂浩妮像小孩子一樣，脆弱又愛撒嬌，聽見平日最包容她的柏呈凱突然開口斥罵，呂浩妮以為是針對她，鼻頭一酸，眼中又浮上水霧。「你是不是也覺得我大小姐脾氣？覺得我有公主病……」「我沒有！」見她泫然欲泣，柏呈凱心一急，無法控制心中氾濫的情感，倏地將她雙肩扣近自己。她心跳忽然亂了，臉上的紅潮已經分不清是酒醉的緣故，還是另有其他原因……在如此近的距離下，她忽然發現，他的眼底有兩簇火光，而且不是現在才有，好像在更早之前，他凝望她的眼神就是這樣火熱……她彷彿被施了某種魔法，不能動彈，跌進了他那雙深邃得好似會把人溺斃的雙眸。就在那瞬間，她聽見自己失控的心跳聲，還有他的，然後下一秒，她的唇已經被他攫住。呈凱哥吻了她……伴隨一股暈眩感，呂浩妮瞪大水眸，全身好像石化般，瞬間僵住了。「浩妮，其實我已經喜歡妳很久了，妳願意跟我交往嗎？」這期盼多年的吻讓柏呈凱充滿勇氣，他溫柔地望著她，雙手捧住她的臉蛋，終於說出心中一直渴求的願望。呂浩妮先是一愣，然後頭一暈，便往他肩膀倒了過去。第四章「叩叩叩、叩叩……」敲門聲持續響起，像是不得到回應就不肯死心一樣，拉住被子蓋住頭的呂浩妮擰起眉心，頭痛得像是被人拿棒槌敲打過。「妮妮，妳醒了沒？」呂母在門外高聲叫喚。「喔媽……妳饒過我吧。」呂浩妮翻開被子，看著睡前忘了拉上窗簾的窗子，外頭已經陽光滿照，她被刺眼的光線照得頭暈，不舒服的扶額呻吟。她昨天都幹了什麼？為什麼她的頭會這麼痛？難道她因為失戀想不開，拿頭去撞牆了？「今天中午我們全家跟呈凱約好了要聚餐，妳沒忘記吧？」呂母的提醒傳進房裡，將捲著被子還想賴床的呂浩妮瞬間嚇醒。一聽見「呈凱」這個關鍵詞，她失蹤的記憶全都回來了！氣氛慵懶舒適的鋼琴酒吧……她拉著呈凱哥灌酒……然後咧？驀地，一幕接吻的畫面閃過腦海，呂浩妮先是一愣，揉著太陽穴的手霎時僵住，遺漏的細節全都在瞬間浮現。最後停留在腦海中的畫面，是柏呈凱深情款款地凝視她，對呆若木雞的她說—「浩妮，其實我已經喜歡妳很久了，妳願意跟我交往嗎？」\n「啊啊啊！」一聲響徹雲霄的尖叫，穿透了呂家的屋頂。房門外的呂母才轉身要下樓，差點就讓這聲尖叫嚇得摔一跤，連坐在一樓吃早餐的呂父也差點噎到。呂浩妮一時太激動，連人帶被子一起跌到床下，後腦還直接撞在原木拼貼的地板上，痛得眼冒金星。「完了……我完了！」她傻傻地直瞪著天花板，腦中一直重複昨晚兩人接吻的畫面，心跳居然還是瘋狂漏拍。這種感覺……是因為呈凱哥火熱的眼神？還是她忽然發現他總是溫柔地陪在身邊，不嫌煩的聽她訴苦，就連在得知男友劈腿的最難堪的時刻，他也為了她挺身而出，差點就痛扁了那個爛人一頓？還有那天聽到奕凡在電話中惡作劇說的那些話之後，她的反常行為……追根究柢，她忽然發現了一個重要的癥結點。那就是—遲鈍的她居然直到現在才發現，原來她對呈凱哥並不是完全沒感覺，也不是單純的把他當作家人或朋友。也許是昨天親眼目睹余賢南劈腿的畫面太震撼，加上她不停回顧、反省這四年的光陰，自己在這段戀情中究竟失去了什麼，又得到什麼。所以忽然間，她好像從一個幼稚不成熟的幻境中跳出來，才發現其實這段長達四年的戀愛，都是她自己營造出來的美好假象。最貼切的說法，就是她根本是一頭熱，跟自己在談戀愛，余賢南冷淡的態度早已經說明了一切，是她執迷不悟，一直催眠自己初戀很美好，這段戀情沒有任何問題。然後她發現，這幾年最常參與她喜怒哀樂的人，總是默默陪伴在她身旁，當她有困難或是受到委屈時，第一個伸出援手或肩膀供她依靠的人，都是呈凱哥。本來她以為呈凱哥對她只是對妹妹般的感情，所以不管他對她多好、多溫柔，她都不會想歪，雖然有好幾次她不小心撞見他用充滿感情的眼神凝視她，但她都以為那只是想太多的錯覺。原來不是錯覺。呈凱哥是真的喜歡她。這一刻，呂浩妮的腦袋很亂，心也是，才剛結束難堪的初戀，一時間她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柏呈凱的告白。但是她又忽然想起，自己對柏呈凱的依賴和習慣，她可以盡情在他面前放鬆自己，毫無壓力的撒嬌，還有他帶給她的安全感……光是想到這些，遭受初戀男友背叛，好像被挖空的心，似乎沒那麼寒了。一下子無法整理好複雜的心情，呂浩妮靠著床腳，抱住因為宿醉而又沉又痛的頭，不住的呻吟。但是，還是覺得好尷尬……超級尷尬！想到再過幾個鐘頭就要跟柏呈凱見面，她就慌得快瘋掉。這時，擺在書桌上的手機突然震動了起來，將陷入自我情緒的呂浩妮嚇得回神，她站起身，抄過手機，看見螢幕上的來電顯示，霎時又慌得更厲害了。是呈凱哥打來的！她該怎麼辦？接，還是不接？\n手機鈴聲重複響了好幾遍，呂浩妮咬著手指，焦慮的瞪著手機螢幕，就在鈴聲快斷之前，她閉著眼睛接通了電話。接通之後她沒說話，只是拚命深呼吸，就好像溺水的人，不停換氣想呼吸新鮮活氧。「浩妮？」那頭傳來柏呈凱不確定的聲音。「呈凱哥早安。」她紅著臉回應，幸好他看不見，不然她肯定會糗死。「頭很痛吧？昨晚搭計程車送妳回家的時候，伯父和伯母都已經睡了，妳應該沒捱罵吧？」柏呈凱似乎也有所顧忌，語氣有點僵硬，不是很自然。「啊哈哈。」呂浩妮尷尬地傻笑，一手還摸著後腦，表情又呆又蠢。「對啊，他們完全不知道我拖著你陪我去喝酒的事。」要是被爸媽知道還得了，早就一大早衝進房間，揪起她的耳朵從天亮罵到天黑。聽見她的笑聲，柏呈凱才稍微放下心，沉默數秒後，語氣更僵硬的問：「昨晚在酒吧的事情……」呂浩妮表情大變，心臟跳得幾乎快蹦出胸口，十萬火急的插話，「昨晚我有對你做出不禮貌的舉動嗎？呈凱哥你應該也知道我酒量不好，喝醉酒也常說奇怪的話，昨晚我應該沒有亂說什麼吧？」「妳不記得昨晚的事了？」沉默了一下，柏呈凱語氣沉重的問。怎麼辦？呈凱哥果真問起昨晚的事情了，她應該要怎麼回答才好？想了想，呂浩妮故作鎮定的說：「嘿呀，我很糟糕吧，因為喝得太醉了，竟然對昨晚的事情一點印象也沒有。」一說完謊，呂浩妮立刻咬住嘴唇，眼睛閉得死緊。呈凱哥對不起，她還沒有心理準備面對，請原諒她假裝對昨晚的一切失憶。過了幾秒的時間，她聽見手機那頭傳出一個深呼吸的聲音，她可以想像柏呈凱皺緊眉頭的陰鬱表情。不知道為什麼，光是想像他的反應，就讓她感到快窒息。「嗯，那沒什麼事了，妳別想太多，記得喝點蜂蜜水解酒，宿醉會比較快醒。」一陣沉默過後，柏呈凱又恢復成昔日的口氣，聲音中的不自然也解除了，溫柔叮嚀了幾句才匆匆收線。望著已經結束通話的手機螢幕，呂浩妮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心底卻有點悵然若失，她是不是傷害了呈凱哥？也許是兩人太有默契，光是從手機交談，她就能感覺出來，他的聲音裡充滿失望。呂浩妮扶住額頭，這下不只頭痛，就連罪惡感也跑來攪和，她該怎麼面對呈凱哥？她真的能在呈凱哥面前裝得若無其事嗎？突然間，她想起來了，每次她笑得一臉甜蜜，打算去見余賢南的時候，呈凱哥的表情都會閃過一絲落寞。每次當她提起余賢南，向來沉默的他話也會變得更少，只是靜靜的聽她說，很少主動參與話題，然後她就會得寸進尺的不停說下去……天啊！她好遲鈍，竟然都沒發現他的心情，還老是在他面前說起自己和余賢南的交往點滴，他心裡一定很不好受吧？懊惱的拉開椅子坐下，她困擾的想著各種逃避方法，就在這時，她的視線落在書桌上的地圖，旁邊規劃著旅程路線的筆記本也攤得開開的。\n想起了前幾天，當她興奮的向余賢南提起環島旅行時對方冷淡的態度，還有他突如其來的發怒，現在都有了解答。她苦笑，發現自己在這段初戀裡跌得滿身是傷。看著路線圖，她渴望旅行的熱情依然在。但是這一次，她決定自己一個人旅行，讓旅途中的美麗風景幫助她遺忘這段難堪的初戀，把那個曾經讓她以為付出一切就會得到回報的爛男人也一併忘記。她不知道這次的旅行算不算是逃避呈凱哥的感情，不過，她知道她真的需要一些時間，好好沉澱心情……知道呂家兩老喜歡泰式料理，每次聚餐時，柏呈凱總會貼心的吩咐祕書預約泰式餐廳，今天自然也不例外。坐在預約好的位子上，柏呈凱心情沉重，想事情想得出神，也沒管身旁的柏奕凡人小鬼大地拚命發問。「呈凱叔叔，你昨天陪浩妮阿姨去喝酒對不對？」雖然問了老半天，就是得不到半句回音，柏奕凡還是不死心。昨晚被祕書暫時托育，很晚才被柏呈凱接回家的他，在翻閱日記本時，意外發現隨著他改變了一切，日記的內容也跟著變動，因此他知道昨晚父親在酒精壯膽下勇敢吻了母親，也對她告白了。太好了，把拔終於有進步，也不枉他穿越時空回到十年前來幫把拔。「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柏呈凱敷衍的回道。「你心情不好？怎麼了？難道是浩妮阿姨拒絕你的告白了？」柏奕凡沒多想就問出口。柏呈凱轉頭正想訓話，卻忽然一愣。昨晚在鋼琴酒吧的事，除了他們兩人，沒有第三人在場，這個小鬼是怎麼知道的？他詫異的皺起眉頭，才想開口詢問，呂家兩老已經走進餐廳，朝預約好的位子走來。「好可愛的小孩。」呂母一走近，就雙眼發亮的直盯著柏奕凡。「呂奶奶好。」柏奕凡很有禮貌的起身打招呼，心裡吃吃偷笑，其實應該喊外婆才對。「好乖。」呂母一向喜歡小孩子，而且不知怎地，就覺得跟眼前這個漂亮的小男孩格外投緣，又是摸頭，又是摸臉的，好不親熱。「呈凱，這個小孩是？」呂父也忍不住將注意力擺在小男孩臉上，發現他幾乎是柏呈凱的縮小復刻版，內心不禁大大的納悶起來。柏呈凱解釋道︰「他叫柏奕凡，是我堂哥的兒子，因為一時間也聯絡不上堂哥，所以暫時由我照顧。」「難怪你們長得這麼像！」呂母瞭然的點頭。柏呈凱望著餐廳門口，又看了一眼位在門口左手邊的女廁，疑惑的問︰「浩妮是去洗手間嗎？」「別提了。」呂母一臉不高興的拉開椅子坐下，呂父也搖頭嘆氣。「發生什麼事了？」柏呈凱心中忐忑。「早上我陪著你呂伯伯進公司，中午想折返回家接她來吃飯時，她忽然打手機給我們，說什麼她已經跟朋友去環島旅行了，下個週末才會回家。」柏呈凱聽了一愣，整顆心往下沉。\n原本還不確定她說不記得昨晚的事是否在說謊，如今聽見她一聲不響就跑去環島旅行卻反常的沒先知會他，證實了她不只是說謊，還打算逃避他昨晚的告白。這是不是也代表著，他被拒絕了？答案無從得知，柏呈凱垂著雙眼，不知何時握緊的拳心慢慢鬆開，有種心死的感覺。一旁的柏奕凡也滿臉錯愕，難以置信事情會演變成這樣的發展。日記裡明明就記錄著，這場環島旅行是在把拔的陪同下完成的，怎會變成馬麻一個人出發？這頓午飯吃下來，柏呈凱形同嚼蠟，完全食不知味，柏奕凡也沒好到哪兒去，他一心只想快點回家，翻閱父親的日記本找出答案，連塞進嘴巴的是什麼都沒注意，還被辣椒辣到好幾次。等到上甜點的時候，呂母看著他語重心長的說︰「呈凱，你找個時間好好勸一下浩妮，我跟她爸爸都很擔心，她被我們保護得太好，想法太天真，要是不注意就很容易被欺騙玩弄。」「我知道。」柏呈凱眼神苦澀的回應，但，他知道又能怎樣？她逃避了他的告白，可見她並不打算給他機會，也否決了他能陪在她身邊的資格。午餐結束後，雙方在停車場各自分開，柏呈凱駕駛著座車要返回公司，柏奕凡卻突然吵著要先回家。柏呈凱心情已經夠亂了，但又拿他沒轍，只好掉頭返家。一回到家裡，柏奕凡就直奔客房，把藏在床底下的背包拉出來，抽出日記本，開始檢查發生變化的內容。可怕的事情卻在這刻發生了！他翻開的那幾頁，居然是空白的！一陣強烈的暈眩感突然籠罩住他，他全身發冷，腹部也陣陣絞痛。然後他看見自己拿著日記的那隻手，慢慢變成半透明狀，他驚恐的瞪大眼睛，意識到自己就快消失了！他改變了一切，卻沒顧好某個環節，馬麻單獨去旅行，把拔一副打算放棄的樣子，這樣一來所有人的命運都會整個逆轉。如果他們沒有結合，也就沒有後來的他……所以十年後的一切，都會不一樣！柏奕凡嚇白了臉，忍住身體的不適，爬起身衝到樓下，柏呈凱正坐在客廳沙發上，用平板電腦收發郵件。工作工作工作！把拔就是一天到晚只知道工作，連句話都說不好，才會讓馬麻跑掉！害怕自己就這樣消失，柏奕凡生氣的大吼，「我受夠你了！」柏呈凱的目光從螢幕上抬起，就見柏奕凡滿臉驚惶，彷彿世界末日即將來臨，那雙酷似自己的漂亮大眼蓄滿淚水。「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有心情工作？」柏奕凡將變透明的那隻手藏在背後，不顧一切，只想把父親罵醒。「都已經到這種時候了，為什麼你還要放棄？浩妮阿姨現在很難過，需要有人照顧她、安慰她，你應該趕快追去，讓浩妮阿姨知道你很在乎她、關心她！」父親的沉默還有不敢勇敢說愛的個性，將導致一切都被改變，他必須阻止！想不到，柏呈凱只是看了他兩眼，旋即目光又回到電腦螢幕上，修長的手指飛快地在鍵盤上敲動。柏奕凡好生氣，臉蛋糾得像皺巴巴的包子。「難道你打算就這樣失去她？讓她又變成別人的女\n朋友，你自己卻只能傷心難過的看她跟別人在一起？」柏呈凱無動於衷，敲打鍵盤的手指反而更俐落快速。柏奕凡真不敢相信他居然置若罔聞，還繼續埋首工作。「你到底有沒有聽見我說的話」柏呈凱似乎嫌吵的皺起眉頭，終於停止敲鍵盤，就在柏奕凡以為自己的鼓吹起了作用時，又見他掏出手機，撥電話給祕書。「王祕書，我要交代妳幾件事情……」柏奕凡乍喜的笑容剎那間垮下，小小的身體氣到都發抖了。「你還在猶豫什麼？公司又不會突然倒閉，你寧願賺很多錢，卻很寂寞的過一輩子嗎？看見浩妮阿姨嫁給別人，幸福快樂的過日子，這樣你會感到快樂嗎？」柏呈凱拿開手機，眼神很兇的瞪他一眼。「安靜一點。」難以置信！柏奕凡氣得握緊小拳頭，憤怒的回瞪父親。柏呈凱迅速交代完祕書幾件事項，然後結束通話，同時關掉平板電腦，終於肯正眼看柏奕凡。「小鬼，我已經交代好王祕書等下過來接你，這幾天你就先住到呂伯母的家，我沒辦法照顧你，你給我乖乖的，別調皮搗蛋。」怒氣瞬間蒸發，柏奕凡錯愕得愣住。「那你呢？」柏呈凱唇角勾笑，大手拍拍他的腦袋，順手拎起桌上的車鑰匙，動作俐落的走向玄關，丟下一句話就出門—「當然是去追求我的幸福。」柏奕凡傻了，那個堅定的眼神，自負的笑容，真的是總是保持沉默的父親？哇，他都快認不得了！這樣的把拔超帥！超級Man的！他喜歡！太棒了，十年前的把拔，比自己想像中的還要果斷帥氣，只是身邊缺少鼓吹煽動的聲浪，原來只要稍微推一把，馬上就開竅了嘛。柏奕凡鬆了口氣，整個人像虛脫似的跌坐在沙發上，看著自己呈現半透明狀的手掌，現在的他，也只能祈禱父親會扭轉一切了……切換車道的時候，柏呈凱戴上耳機，撥了電話到公司交代祕書有事就打他手機，順便說自己這幾天都不會進公司，然後又撥給呂母，告知她從呂浩妮失戀以來的所有前因後果後，同時將柏奕凡託付給她照顧。「你放心，我會好好照顧奕凡。」在電話中得知柏呈凱是要去追女兒，呂母開心得闔不攏嘴，不忘叮囑他要趁這個機會好好加把勁。「呂伯母，謝謝妳。」收到呂母的加油打氣，柏呈凱感覺到那晚在鋼琴酒吧突發的勇氣又回來了。奕凡說得對，他怎麼能輕易放棄，天曉得他已經默默守在浩妮身邊多少年了，如果他在這個時候輕言放棄，往後只能吞忍滿腔悔恨的看著她投入下一個男人的懷抱。不！他絕不允許這種事情發生！\n他要改變現狀，不管她逃到哪裡，他都會緊追不捨，讓她看見他的決心，他對她的感情與執著不會輸給任何人！安頓好一切，柏呈凱總算可以放下心，開始撥打呂浩妮的手機。第一次撥出她沒接，他不氣餒，又連續撥了好幾次，最後還利用語音功能傳了一封簡訊給她，讓她知道自己正在高速公路上，要她回報她現在的所在位置。過了幾分鐘後，呂浩妮果真回撥了，柏呈凱苦笑，落實了她是故意不接他電話的猜測。「妳人在哪裡？」接起手機，柏呈凱不給她逃避敷衍的機會，劈頭第一句就直問。等了老半天，才聽見手機那頭的呂浩妮囁嚅地說︰「呈凱哥……剛才那封簡訊，是你開玩笑的吧？」「不是開玩笑。」他嚴肅的回答。「我剛過造橋收費站，妳搭火車還是客運？」「……我搭火車。」「到哪一站了？」他的態度很強硬，就像工作的時候對下屬下命令般，完全不給對方喘息拒絕的空間。「火車已經快到臺南了。」她連大氣都不敢喘一下，看一眼窗外正停靠的車站，預計差不多再過兩個區間小站就會抵達臺南。「妳在臺南站下車，等我過去。」聽她乖乖的回答，柏呈凱的口氣稍微和緩。「呈凱哥，你是認真的嗎？」呂浩妮不確定的問。「非常認真，妳在車站裡等我，不准亂跑，等我過新營收費站的時候再打給妳。」「知道了，我會在臺南車站等你過來。」收線之後，坐在火車上的呂浩妮管不住自己的心跳，全身血液好像都滾沸了，直往頭頂衝，整張臉很快就布滿紅潮，就像蘋果一般，看起來紅通通的很可口。剛才電話中那個態度強勢、口氣強硬的男人，真的是呈凱哥嗎？他怎麼忽然像變了個人，說話好直接有力，而她不習慣之餘，竟然不覺得討厭。溫柔的呈凱哥讓人有安全感，可以放心信任，強勢的呈凱哥很有男人味……噢，她在想什麼啊？說不定他是因為看穿她的說謊逃避一時氣不過，才決定追上來攤牌說清楚的，她居然還有閒情逸致想這些！連她都被自己打敗了。呂浩妮感到無比困窘的抱頭呻吟，不管身旁乘客的異樣眼光。真糟糕，等下兩人見了面，她該怎麼解釋？火車抵達臺南車站後，呂浩妮忐忑不安的尾隨人潮下車，她拖著行李，滿臉懊惱的想著該如何請求柏呈凱原諒她說謊。大概是因為柏呈凱突然就南下來找她，一時之間她腦中一片空白，竟然就這樣坐在車站外的椅子上發起呆來。將近兩個鐘頭後，手機響了，她深呼吸一口氣才接起。「呈凱哥……」「浩妮，是我，阿南。」出乎意料之外，撥這通電話的人竟然是余賢南。呂浩妮愣了一下，立刻回神，口氣很冷的說︰「余先生，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了，以後請你不要再打給我。」「浩妮，全部都是我的錯，是我一時衝動才會帶怡婷回家，除了這一次，我跟她真的沒什麼，妳就原諒我這一次吧！」\n事情發生後，余賢南內心很後悔，也恨自己當下那麼衝動。一想到如果他能好好的哄哄呂浩妮，暫時忍下這股鳥氣，往後要是真當上了呂氏科技的女婿，就是鹹魚翻身，要風得風、要雨得雨，甚至要什麼樣的女人都可以，到時候，他也不用像現在這樣對呂浩妮低聲下氣了，哼，還是忍一忍吧！念及此，余賢南睜眼說瞎話的繼續替自己辯解，「其實那天全都是誤會，是前一晚怡婷一直纏著我，要我請她吃飯，又吵著要到我租屋處喝酒，我才會帶她回家，說到底就是她誘惑我的……」「該說的，那天我們都已經談清楚了，我有大小姐脾氣，又有嚴重的公主病，這樣的我實在配不上高貴有主見的余先生，也許善良美好又不會背叛朋友的怡婷更適合你，祝福你們戀情長長久久，都不會再劈腿有小三，往後請你不要再打來了，免得造成彼此的困擾。」冷靜的嘲諷完，也不等余賢南回覆，呂浩妮火大的收線。她以為自己還會有依戀，或是一些不捨，畢竟這是她的初戀，時間更長達四年之久。但是，當她再次聽見余賢南的聲音，也許是心情沉澱過的緣故，她發現自己竟然心如止水，除了憤怒和委屈外，沒有其他多餘的情緒了。她終於從一段幼稚、不成熟，只有她自己單方面投入的愚蠢戀情中徹底解脫了！這一刻連她都覺得自己成長了，想法與看事情的角度也變成熟了。「呼，剛才應該多罵幾句才對，太便宜他了。」她緩和下激動的情緒，不理會口袋中持續震動的手機。才剛起身想到旁邊的投飲機買罐飲料，但一從座位上站起來，她就看見柏呈凱的賓士座車開近。前一刻的如釋重負登時消失，她心慌的僵住腳步，雙手緊抓住行李拉把，看著柏呈凱開門下車，朝她走來。就在他靠近的短短時間內，她發覺自己好像從來沒仔細端詳過他。他很高，有一雙長腿，走起路來強勢堅定，肩膀寬大，完美的體型被高級的手工訂製西服包裹，五官英俊有型，是一個走在路上，會令女人再三回頭注目的發光體。呂浩妮心神怔忡，忽然不敢相信這麼優秀的好男人居然會喜歡她，而她卻後知後覺，一直到他坦白心意才發現……如果當初，她跟他再早一點見面相識，會不會他才是她的初戀？第五章望得正出神之際，柏呈凱已經走到她面前，那雙漂亮的眼眸中泛著堅定的光芒，可以讓她感到心安，提供她堅強的力量。「呈凱哥……」她才喊出聲，手腕就忽然被他用力一握，而他的表情是前所未見的強硬。「我知道妳記得昨晚的事，我也不後悔對妳坦白我的感情，浩妮，我不會要求妳現在給我答覆，但請妳不要故意逃避，或是想躲開我。」看著他深情真摯的雙眼，她紅了眼眶，許久說不出話。「呈凱哥，對不起。」「妳沒錯，不需要向我道歉，我不希望我的感情造成妳的負擔。」他收緊手心，將她的手腕握得更密實，生怕她又會從眼前逃開似的。柏呈凱望著她盈滿水霧的雙眼，銳利的目光漸漸轉為溫柔。「浩妮，以後不管去哪裡都好，不要一聲不響的離開。」\n「我……沒有啊。」她心虛的辯稱，聲音卻相當微弱，眼神也閃爍不定。看著柏呈凱有些受傷的表情，她心裡感到更加內疚了，呈凱哥是因為她的逃避而感到失望傷心吧！忽然間，她意識到自己好自私，只顧慮自己的感受，卻從來沒設身處地為他著想過。昨晚才告白，隔天對方連一聲招呼也不打，就像逃難似的，跳上火車環島旅行去，換作是她，一定會覺得自己被徹底拒絕了，而且是很不給面子的方式。想一想，這幾年來，無論是傷心難過，或是高興快樂的時候，他都陪在她身邊，一起參與，而她卻從來沒為他做過什麼，想想真的好慚愧。仰臉看著柏呈凱，她的心跳加速，潮紅的臉頰也熱烘烘。真奇怪，以前的她，為什麼從來沒察覺到他的雙眼這麼深邃迷人？柏呈凱目光炯炯，深邃而且灼熱，他的態度很直接，也很強硬的說︰「一個人旅行太孤單，讓我陪著妳。」她聞言不由得怔忡，他的神情堅決強悍，如鋼鐵般不容撼動，瞬間，她酸楚的心被深深碰撞了一下，好似有什麼正在心底蔓延。暖暖的、熱熱的。「可是……你的工作呢？」她課程都結束了，現在只等畢業，可他不同，他平常最重視的就是工作了，怎麼可能撇下繁忙的事業，陪她到處賞風覽月？「工作是其次，對我來說，妳才是最重要的。」她臉紅了，連耳根子都染成嫩粉，就像日落彩霞般絢麗。眼前的男人，真是平常那個沉默少言的呈凱哥嗎？老天，他的眼神好熱情，好像滾燙的火燄，燙得她整張臉熱得都快冒煙了。呼呼，好燙。就連心跳也在持續加速，血液的流動也變快了，全身輻射出熱氣，身體變得不像是自己的了。眼前的柏呈凱，有著她從未挖掘過的另一面。執著的神情雖然強硬卻不蠻橫，英俊的臉孔滿是堅持，直視著她的雙眼，好像跳躍著兩簇火苗。那是她從未發覺的深情，是總被她忽略、錯過的炙熱情感。這樣的他，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一點點霸道的溫柔，一些些直接的熱情，以及那看待情人般的眼神……心很亂，但是思緒卻很清晰，她能清楚感受到自己因他而起的悸動。穩住心跳，她一隻手輕按在胸口上，雙頰酡紅的說︰「既然呈凱哥都這樣說了，我又怎能說不。」懸在半空的心終於落下，柏呈凱勾動嘴角，露出笑容，毫無預警的將她輕擁入懷。真的只是—很輕的一個擁抱。她發怔，發現心底並不排斥他主動的擁抱……啊！她這樣好像大色女，不可以不可以！她紅著臉推開柏呈凱，為了化解尷尬，她故意豎起秀氣的雙眉，裝出兇惡的嘴臉威脅他，但配上她那張美麗的臉蛋，只顯得更天真可愛，當下逗笑了他。「先說好了，旅行路線我已經規劃好了，行程由我作主，你不可以插手喔。」\n「除了不讓我陪妳一起旅行，其他事情都依妳。」他笑了笑，眼中滿滿都是她，他不在乎旅行中會經歷多少瑰麗風景，因為他知道，那些風景都不及她半分美麗。她靦覥的低下頭，雙手捂住臉頰，覺得自己像蒸熟的雞蛋，冒出騰騰熱氣。原來呈凱哥內心是這麼熱情的啊……原本呂浩妮以為這會是一場療傷之旅，要透過旅行將那難堪的初戀遺忘。結果這趟旅程，因為多了柏呈凱的陪伴，竟然是歡笑多過於悲傷，也多虧了那天余賢南沒骨氣的打電話過來哀求她，讓她正視到，自己以前迷戀的男人有多窩囊，敢做不敢當，居然還想把責任全推給別人……不想這些了，都已經是過去式，多想也沒用。此時，步行在南部山區，綠意盎然的杉林小道上，呂浩妮抬起頭，看著走在她斜前方的柏呈凱，臉上笑容不自覺的揚大。為了配合她，呈凱哥換下西裝皮鞋，改穿起她幫他買的潮和牛仔褲，腳上也套起了球鞋，原本是帶著鬧鬧他的意味，想不到他換裝以後，整個人散發出與以往不同的年輕帥氣，看起來也沒那麼嚴肅死板了。她才知道那些西裝皮鞋扼殺了他多少年輕氣息，想到這裡，她忍不住在心底偷偷嘆了口氣。如果當初呈凱哥的父母沒因為車禍驟逝，他也不會這麼早就接手龐大家業，肩上扛了一堆超過常人能負荷的壓力，也難怪他才二十五歲，卻比同齡的男生還要成熟穩重。這兩天他陪著她走訪臺南各處知名小吃，有誰想得到，堂堂柏氏開發金控的執行長，竟然會跟她一起坐在露天攤販，以及沒冷氣、裝潢也沒砸重金的小吃店裡，一邊用手搧風，鼻尖還冒著汗珠的低頭吃東西。當她一次次提議要到人潮湧動的鬧區找尋美食，或是徒步穿越一整塊街區，縮身走在狹窄的巷弄中，只為了吃到在地人才知道的隱藏版美食時，他總是連眉頭也沒皺一下，說走就走。如果說不感動，那是騙人的，一路上他的每個舉動都是體貼窩心，事事尊重她的意見，依照她的心情喜好安排行程，不喊累、不嫌煩，對她有求必應。就算被人潮沖散，不管她走得有多遠，他永遠能夠找到她，比GPS還要神準。他說，因為他只看得見有她的世界，她不知道那算不算甜言蜜語，因為當他說出這句話的時候，他的表情好認真，眼神好專注。她好慚愧也好生氣，以前自己的眼睛究竟都長到什麼地方去了，這麼好的男人在她身邊，她卻渾然未覺，眼中只看得見余賢南那個爛男人。「怎麼了？」發覺身後的呂浩妮忽然停下腳步，細心的柏呈凱也跟著止步，回頭看她。「是不是哪裡不舒服？」呂浩妮先是低頭看了一下，又抬起被艷陽曬得紅通通的臉蛋，已經沒了來時的興奮，反而一臉沮喪的說︰「呈凱哥，算了，我們還是折回去吧。」柏呈凱雙眸一垂，看向她腳上那雙細帶平底涼鞋。「讓我看一下妳的腳跟。」他邊說邊蹲下身，雙手已經伸過去，扣住她的腳踝低頭檢查。他猜得果然沒錯—她的腳跟都磨破皮了。她以為平底涼鞋好走，卻沒考慮到山路不比柏油路，地面崎嶇也比較多坑洞，剛才還嚷著要趕在日落之前攻頂的人，現在卻無精打采的垂著頭，一副打算中途而廢，卻又感到很不甘心\n的樣子。呂浩妮尷尬得連耳根都紅了，想把腳縮回來，可是他不肯，手心扣得好牢。她的腳踝被他的手掌一圈，看起來變得更纖細，那種剛與柔的強烈對比，不知怎地，讓她覺得好害羞，體溫也直直上升。「對不起，我不應該自作聰明穿涼鞋。」她沮喪的道歉，在他面前，她好像很難獨當一面，總是需要他的照顧，連登座小山也要拖累他。「是我縱容妳穿涼鞋的，所以不用對我感到抱歉。」他抬頭一笑，俊朗的五官在陽光照耀下，更燦爛奪目。這一笑，深深烙進她心底。怦怦……怦怦……她的心跳聲好響亮，一方面又感到更內疚了，他總是把她當作是他的責任，彷彿天生就該如此。「來吧，我揹妳。」恍神間，柏呈凱已經轉過身，將寬大可靠的背部朝向她。「蛤？」呂浩妮又驚又羞，整張臉火辣辣的泛紅。「可是我很重耶！」早知道會發生這種糗事，這兩天真不該大吃大喝的。「不會比坦克車重吧？」柏呈凱別過臉笑睨著。「才沒有呢！」她臉紅嬌嗔。「快上來，不然會來不及看日落。」他微笑催促，但堅定的眼神卻不容她拒絕。遲疑片刻，她努努小嘴，才趴上他的後背。兩人的體溫隔著布料相燙，那種溫暖直透心中。「嗯，真的有點重。」站起身的時候，柏呈凱故意掂了下背後的人兒。「討厭，才沒你說的那麼重！」呂浩妮假裝生氣的輕捶他肩膀，他聞言大笑，腳程輕快的繼續往山頂之路前進。南臺灣的陽光又熱又艷，兩旁綿延林立的高杉很蔭涼，暖風吹過臉頰，每個呼吸都充滿了清新的芬多精。四周只聽見樹林間的蟬鳴，以及風吹得樹葉沙沙作響，世界變得熱鬧又安靜，一條彎彎曲曲的山間小路，只剩下他們兩人。她的心跳聲混合著他的，構織成一首奇妙的樂曲，一時間沒人開口，只是靜靜聆聽。交環在他脖頸的雙手不由自主的圈緊，心中的悸動也越來越深……她突然好想多靠近他一點。柏呈凱專心望著腳下的路況，盡量選擇比較平坦的土地，以免背後的她因為太顛簸而頭暈。就在一個大跨步時，他忽然一頓，感到後頸的肌膚一熱，她柔軟的臉頰就靠在他後頸上。他心跳猛地一重，感覺全身血液都集中在後頸，她把全身重量都託付給他，一點戒備也沒有，這種被她全心信任的感覺，讓他全身充滿力量。「浩妮，別睡著了。」靜靜揹著她走了一段路，他放慢腳步，聲音比徐風還溫柔的提醒她。「嗯……我沒睡。」她打了個呵欠，又圈緊他，姿勢像極了懶懶的無尾熊。「就快到了。」他仰頭，看向聳立在高處的頂峰。「真的耶！」她興奮的從他背後探出頭，臉蛋就靠在他的肩膀上，淡雅的馨香經微風一吹，飄入他的鼻腔。「我看網路的分享論壇啊，好多網友都說很少人可以撐到最後，想不到我們竟然成功了！」\n他笑笑的糗她。「是我撐到最後，不是我們。」她吐舌，表情俏皮可愛。「Sorry，都怪我穿錯鞋子，害你一路揹著我上山。」「那以後，妳就一直穿錯鞋子吧。」他半開玩笑的說。「那你不就每次都要揹著我……」說到一半，她才遲鈍的發現他話中的暗示，跳動率早就脫離正常速度的心臟，登時又蹦得更快了。他的這句話，透露出想陪著她一直走下去的想望，就算她跌倒了，腳磨破皮滲血了，他也很樂意揹著她往前走。呂浩妮當下頓悟，眼眶霎時微濕，擔心他發現，只好又縮頭，將臉藏在他頸間。「呈凱哥……我不會一直穿錯鞋，就算跌得很難看，我也會勇敢爬起來，繼續往前走。」她小力的吸鼻子，經過這幾天的沉澱，加上他一路相陪，滿腹委屈的低潮和痛苦早已經淡化許多。平日的他雖然沉默少言，但是他的存在就是一股溫柔的力量，總能帶給她撫慰，還有安定心靈的正面能量。「那真的太好了。」他笑笑的說，很高興她聽出他隱藏在話中的鼓勵。「這兩天啊，晚上睡不著的時候，我一直在反省自己。」不想再讓他擔心，她嗓音輕快的扯開話題。「大學的寒暑假，雖然我爸都要我到他的公司實習，但其實我常常偷懶，根本沒用心在學，逮到機會就開溜，跑去找……嗯，你知道的，那個很爛的過去式。」如非必要，她實在不想再提起前男友的名字，既沒意義又讓人很「不蘇胡」。他點頭，沒有特別說什麼，聽她的口吻，似乎是真的已經把余賢南放下了，很平靜也很無所謂。「我覺得自己很不應該，後悔死了，我爸這麼用心的想栽培我，可是我卻不把實習當回事，想去就去，高興幾點走就走，超糟糕的。」現在回想起來，她好後悔，覺得自己真不懂事，辜負了父母的期待。「那是因為妳還年輕，呂伯父不會怪妳的。」聽她聲音充滿自責，他不禁出聲安慰。「你也很年輕啊，當我還在煩惱這學期會不會因為蹺課蹺太兇被教授扣考，或是臨時抱佛腳考不及格被當的時候，你已經接手整間公司了。」越想越崇拜他，有時候她真的很好奇他是怎麼辦到的，簡直就跟超級英雄一樣，無所不能。「那不一樣。」他從來不會炫耀自己，總是淡淡的一語帶過。「你每次都這樣說，到底我跟你是哪裡不一樣？」她好強的問。「妳很單純，需要多一些時間接受複雜的商場生態。」正因為她的天真單純，才會讓他很想好好守護她，不希望她受到任何傷害。「嗯，你說得對。我真的很受不了那種諜對諜的感覺。」她轉動水靈的眼珠，同意了他的說法。一來一往談話間，他們已經站在山頂最高處，天空就像一片藍藍的布幕，被金光粼粼的日落染成橘紅。「真的好美喔……」她從他背後探頭，發自內心的讚嘆，被眼前的美景衝擊得說不出話。他偏著頭，凝視她笑逐顏開的臉蛋，閃亮發光的雙眼，不禁微笑附和，「真的很美。」她沒發現他的讚美，只是圈緊他的脖子，心中滿滿的感動，很自然地將下巴靠在他肩膀上，\n對著一整片夕陽美景微笑。站在峰頂上，山下的世界變得很渺小，可是心卻海闊天空，變得更寬廣了。也許是因為陪在身旁的人是他，讓她覺得未來的一切充滿希望，那些陰影都像吹向山腳的微風，逐漸遠颺。「呈凱哥，有你陪我，真好。」她抱緊他的脖子，笑容比滿天夕陽還燦爛。「可以陪著妳，真好。」那天奕凡的話徹底罵醒了他，沉默的他，也開始學會將真心話說出來。呂浩妮聞言臉一紅，雖然沒回應他，但卻悄悄將臉頰貼近他，一個主動靠近的親密小動作，勝過千言萬語。於是，柏呈凱笑了，在滿天橘紅日落餘暉的映照下，溫柔地側首在她頰上輕輕一吻，兩顆心在這刻靠得好緊密。家裡少了平日愛笑的寶貝女兒，呂家兩老倒是不寂寞，他們簡直就把柏奕凡當作自己的孫子，不管是好吃的還是好玩的，通通都搬到他面前，就怕他住得不開心，會覺得委屈。柏奕凡看在眼底，暗笑在心底，外公外婆不管是十年前還是十年後，完全是一模模一樣樣，把他當作掌上珍寶般疼。尤其是當外婆摸著他的頭，感慨的說，希望將來的孫子也可以像他一樣這麼聰明可愛時，他就必須費好大的力氣，才能忍住爆笑出聲的衝動。他就是他們的寶貝孫子啊，好幾次他差點說溜嘴，幸好都順口圓過去，沒讓他們起疑心。在時光蛋的神奇魔力幫助下，帶著父親的日記回到十年前，改變十年後父母離異的結局，已經是一件很幸運又不可思議的事，他不能冒任何風險，讓任何人知道他並不屬於這個時空。萬一引發了什麼特殊效應，害他苦心扭轉的一切都白費，到時改變的不只是父母，就連他的命運也會大不同，牽連下來的後果……他完全不敢去想。「奕凡，吃晚飯了。」呂母突然打開房門，令冥想中的柏奕凡陡然嚇一跳。呂母看他驚魂未定的拍著胸口，不由得好笑的說︰「你在看什麼書，看得這麼專心？連我在樓下喊你都沒聽見。」柏奕凡不動聲色的把左手放進口袋，用右手闔上父親的日記，對年輕十歲的外婆微笑。這幾天他密切觀察日記，發現隨著當年造成父母心結的誤會消失，日記內容也一天天的改寫。透過新的內容，他可以知道父母在這幾天的環島旅行中發生了哪些事，以及他們的關係進展……這一切又要感謝習慣將生活細節忠實記錄下來的父親。「呂奶奶，謝謝妳，這幾天打擾妳跟呂爺爺了。」柏奕凡左手藏在口袋，跳下椅子，很有禮貌的向外婆道謝。「不要跟呂奶奶客氣，我們兩個老的跟你呈凱叔叔的感情好得就像一家人，你不要怕，也不要覺得不好意思，想吃什麼或是需要什麼都儘管跟我還有呂爺爺說。」呂母牽著柏奕凡的手走下樓梯，臉上掛著無比慈愛的笑容，也說不上來是什麼原因，打從第一眼見到這個模樣酷似柏呈凱的小男孩，她跟丈夫就喜歡到心坎裡，兩人像是提早進入了含飴弄孫的退休時光，成天只想帶他到處玩樂。替餐桌上一大一小添飯的時候，呂母發現柏奕凡的左手一直放在桌下，又想起這幾天似乎老\n看他把左手放口袋，心中突生疑竇。「奕凡，你的左手是不是受傷了？來，伸出來給我看一下。」呂母放下添滿白飯的碗，伸手就拉起柏奕凡的左臂。「不要！」柏奕凡驚嚇的大叫，下意識就想縮回來，但為時已晚，他的左手已經被呂母拉到餐桌上。登時，他頭皮發麻，大腦整片空白。完了！要是被外婆和外公看到他還沒恢復實體的左手……心下陡然一涼，柏奕凡閉緊雙眼，不敢看他們的反應，只能在心底不停祈禱，希望把拔能及時順利扭轉一切，他不想就這樣消失……「咦？沒事啊，你的手好好的，怎麼老是藏在口袋呢？這是很不好的習慣喔。」呂母檢查著柏奕凡的左手，左右端詳，沒發現任何異狀。「好了好了，吃飯吧，妳沒看見孩子都餓到臉色發白了。」察覺柏奕凡臉色不對勁，呂父擔心的說。柏奕凡聞言錯愕的睜大雙眼，瞪著不再透明的左手，下一刻立刻跳起來歡呼。「Yeah！把拔成功了，我不會消失了！」原地跳躍幾下之後，發現外公外婆全都一臉詫異的瞅著他，他才吐吐舌，趕緊低頭坐下，把臉埋進碗裡拚命扒飯。沾滿飯粒的可愛臉蛋還是忍不住揚大笑容，心中的歡呼聲漲滿了小小的身軀，太好了，現在他只要抓緊時機，讓外公外婆發現把拔和馬麻在一起，一切就更完美了！吃飽飯後，柏奕凡立刻奔回房間，翻開父親的日記，眼睛當下一亮。日記的內容果然又變了！柏奕凡先將近幾日的日記內容大致瀏覽，然後心情雀躍的撥打父親手機。「是把……呈凱叔叔嗎？」手機一接通，柏奕凡興奮得差點喊錯稱呼。「你有乖乖的待在浩妮阿姨家嗎？有沒有給呂爺爺他們惹麻煩？」柏呈凱像個嚴厲的父親般詢問小孩。柏奕凡替自己抱不平，「我超乖的，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呂奶奶。」哎唷，把拔說話怎麼還是這麼嚴肅呀？「那就好。」柏呈凱的口氣又緩和了下來。「你現在跟浩妮阿姨在哪裡？」「我們在墾丁。」柏奕凡口氣很無邪、很自然的問：「住哪個飯店？幾號房？」柏呈凱不疑有他，順口便將飯店名稱與房間號碼告訴他，隨即疑惑，「不對，你問這些幹什麼？」「沒有啊，我只是好奇。」柏奕凡掩嘴偷笑，趕緊把話題扯遠。「我也好想去墾丁玩喔，呈凱叔叔你下次也帶我一起去好不好？對了，你要記得帶禮物回來喔！」「好，我知道。」被他吵著討禮物，柏呈凱也不覺得煩，反而是聽到他的聲音很有精神後，心中莫名懸著的一條線總算放鬆了下來。「那幫我跟浩妮阿姨打招呼，跟她說我很想她，順便幫我親她一下，哈哈。」柏奕凡已經可以在腦中想像，父親聽到這句話後皺起眉頭的表情了。「那我要下樓去跟呂奶奶玩Wii了，呈凱叔叔掰掰。」\n柏奕凡掛上電話，開心得豎起大拇指比個大大的讚。有了飯店名稱和房間號碼，一切都好辦了，Yeah！第六章入夜後的墾丁依然熱鬧，沙灘上聚集了密密麻麻的人潮，度假的慵懶氣息讓人心情放鬆，海浪聲彷彿將一切煩惱捲走。用過飯店提供的自助餐後，呂浩妮穿著南洋風情的印花洋裝，鬈髮圈成鬆垮垮的一束，落在頸肩側邊，因為飯後喝了點雞尾酒的關係，她的臉頰醺紅，美麗的眼眸泛著水潤光澤。今晚的她很美，像一朵夏日盛開的扶桑花，嬌美綻放，赤裸著白皙秀氣的雙足，走在燈火斑斕的沙灘上。柏呈凱雙手插在刷白牛仔褲的口袋，解開兩顆釦子的鐵灰襯衫合身包裹著高大的身軀，少了平時的嚴肅感，反增添了一股不羈的性感，一路走來已經吸引了不少比基尼辣妹拋媚眼搭訕。他的雙眸追逐著她偶爾抬起的目光，她臉蛋滿布潮紅，嬌羞的轉移視線，改盯著兩人一致的腳步。「你好像變了一個人，我都快不認識你了。」散步了一段路，她終於忍不住再度抬頭望他，嬌美臉蛋被他熱情如火的目光燒得通紅。「我一直是這樣，只是妳從來沒發現。」他勾笑，被海風吹亂的髮絲覆住前額，但阻擋不了他深邃凝視的雙眸，就像今晚的夜空一樣幽深。從前的他只是一味壓抑自己的情感，不敢放手去爭取她的愛，如今他已經開竅，領悟到繼續沉默下去，他只會一再失去她。也許是因親眼見到她被余賢南傷害，他的心情大受震撼，同時更心疼她遭受情傷的折磨，他決定不再沉默，要把心底的真實情意都表現出來，勇敢爭取她的愛。「呈凱哥……」呂浩妮正想喊他，但後續的話還沒脫口，手腕就突然被他圈握住。「從現在開始，喊我的名字就好。」他低沉的嗓音充滿磁性，敲動了她的心。「可是……」她喃聲，雙頰像花朵綻放，浮現瑰麗的色澤，他熾熱的眼神讓她整個人羞澀得不知所措。見她眼神迷濛，櫻紅的小嘴欲言又止，他像是被花香吸引，情難自已的捧起她的臉，低頭在她微紅的臉頰上輕輕一吻。「叫我呈凱。」他俯在她耳邊，聲嗓性感的要求她。「呈……呈凱。」出聲的同時，她整張臉都紅透了，裸露在外的頸肩肌膚，還有光滑圓潤的肩頭也微微泛紅，整個人看上去就像隻煮熟的小蝦。她從來不知道，原來他主動起來，是這麼的熱情，教人招架不住，一不小心就會沉溺在他溫柔的霸道中。柏呈凱沒再放開她的手，牽著她走到飯店外頭附設的露天吧檯，兩人坐在角落的位置，喝著色彩繽紛的調酒，眼神像是在躲貓貓似的，一下糾纏不清，一下又跳到別處。「別喝太多，會醉的。」知道她酒量不好，他拉下她猛灌調酒的手。被他大手握住的肌膚部位在發燙，她覺得自己其實早就醉了，被他灼熱的目光灌醉的。「好像有點晚了，明天你還要開車，我們回去休息吧。」她心跳紛亂的望著他，想把手抽回來，卻反而被他握得更緊。\n「我不累，再陪我坐一會兒。」他眼睛眨也不眨的凝視她，不讓這微妙的曖昧氛圍太快消散。「你……不要那樣看我，讓我好緊張。」垂下眼瞼，濃密的睫毛掩住水眸，她覺得自己全身都冒著熱氣，粉舌不自覺的舔著乾澀的嘴唇，殊不知這個動作看在他眼底，充滿了危險的誘惑。「浩妮，把臉抬起來，看著我。」他湊近她身前，一手緊握她微微發抖的皓腕，一手輕搭在她的肩頭。她很緩慢的仰高臉蛋，目光與他相交，思考開始變得遲鈍，整個人醺醺然的。「呈凱……」她還是不習慣這樣喊他，總覺得好害羞喔。「經過這幾天，妳心情好多了嗎？」這幾天他不敢躁進，陪著她走遍想去的地方，賞遍她喜歡的風景，順著她的步調走，心裡卻暗自焦急著，希望她能快點把上一段不愉快的戀情遺忘，進而接納他。他無法再等，壓抑的感情在心底奔騰，他知道彼此都還年輕，但是他太愛她了，他想快點光明正大地陪在她身邊，而不只是以朋友的名義。「嗯。」她點頭，心中陰霾早已一掃而空。「其實我一直在欺騙自己，從大三下學期開始，那個人就一直對我很冷淡，除了使喚我跑腿或是差遣我替他辦事，幾乎從來沒主動找過我……」「別說了，不要在我面前提起他。」柏呈凱伸出修長的手指，輕按住她微微開啟的粉唇。她微怔，看見他眸內溢滿了濃濃的妒忌，當場為之一愣。「你……你在吃醋？」他的眼神凝結在她驚詫的臉上，眉頭微皺，語氣沉重的說︰「從我發現自己喜歡上妳，但是妳的心卻在別人身上時，我每天都在吃醋，每分每秒都在嫉妒。」聽他這麼一說，她想起了從前，每次她拉著他一古腦的說著自己和余賢南的事時，他總是笑笑的聽。原來，那些沉默的微笑，都只是他壓抑自我感情的偽裝。「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感受，還總是在你面前提起他。」大眼浮現內疚神色，她輕聲道歉。「每當我看著妳歡天喜地的從我眼前走開，轉身去找余賢南，好幾次我都差點拉住妳，不讓妳離開。」可是殘存的理智總在最後一刻拉住他，也讓他一再錯失向她坦白心意的機會。一次又一次看她微笑離開，開心的去找別的男人，他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挺過來的，只能藉由忙碌的工作排遣嫉妒的痛。她靜靜的聽著，看他陰鬱的目光緊鎖在她臉上，心臟緊緊抽動了一下。「浩妮，我喜歡妳，一直喜歡著妳，我不是余賢南，我永遠都不會背叛妳，更不會傷害妳。」曖昧的氛圍在發酵，遠處海浪拍打沙灘的潮聲像是富含節奏的音樂，星光閃爍的夜裡，她聽不見其他雜音，只聽見他令人動容，發自內心深處的告白。她眼圈泛紅，想起他總是無微不至的照顧她，比她自己還瞭解她的習慣喜好，這幾日來的呵護還有包容，更讓她的心口灼熱，體內的血液也好似沸騰了。「我無法再用朋友的姿態陪在妳身邊，如果妳不願意接受我，那我只能選擇退出妳的生活。」柏呈凱突來的這句話宛若一記悶雷，擊中了呂浩妮。她聽傻了，腦子一團亂，心跳也不聽使喚。\n他說要退出……她的生活？曾幾何時，她已經習慣有他陪著參與她的生活點滴，一同分享她的喜怒哀樂。她不要他退出她的生活！這個強烈的念頭在腦中飛快成形，呂浩妮也嚇了一大跳，心中無限震撼，甚至開始正視到自己的感情，似乎……怔忡間，他的雙手捧高了她奼紅的臉頰，灼熱的呼吸正煽惑著她，她無法抗拒他的碰觸，不知是酒精開始作祟，抑或是他。「浩妮，接受我吧，不管妳想要怎樣的愛情，我都會給妳。」「呈凱……我……」在如此近距離的凝視之中，她覺得自己真的醉了，沉醉在他溫柔的深情眸光裡，完全無法自拔。「說妳願意。」他溫暖低沉的嗓音像奧妙的魔法，蠱惑了她的身心，她躲不開他深邃的凝視，雙眼像被他釘住似的，移不開。「我……」心跳好快，臉頰很燙，她覺得自己無法思考。「浩妮，妳願意接受我嗎？」一股奇異的衝動支配了她，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她突然閉起雙眼，在他唇上輕啄了一下，用這個動作代替他等待已久的答覆。他深幽的目光變得更黯黑，眉間的皺痕消失，捧近了她害羞得想退開的臉蛋，終於低頭掠奪他渴望很久的瑰唇。她的後腦勺被他扣緊，兩人的呼吸纏繞在一起，屬於他的熱情，從糾纏的唇一路蔓延，湧進了她的身體，一股奇異的燥熱在兩人體內湧現。世界好像只剩下他們彼此，遠處的人潮笑聲、沙沙的浪潮聲，全都蒸發了。她只聽見自己的心跳，還有他的。她現在才發現，真正的吻，是在兩顆心貼得很近的時候，毫無分歧的情況下才會有的。什麼叫做悸動，什麼叫做意亂情迷，她現在才真正體會到。神智模糊間，她感覺到他強壯的雙臂把自己擁緊，她沒抗拒，雙手輕搭上他健碩的肩膀，心中嘆了口氣，原來這才是真正的吻，而她差點就錯過了。將呂浩妮抱緊在懷中，柏呈凱眼神流淌著溫柔光輝，比今晚的美麗月色更使人陶醉，她也真的醉倒在他的吻裡，一整夜都宛若飄浮在半空，甜甜的微笑不曾間斷。翌日，結束了南臺灣最後一站的旅程，為了趕上桐花季，他們一早便起程趕去三義，欣賞她心心念念的桐花。想起自己昨晚的主動，呂浩妮覺得好窘，一路上都在裝睡，偶爾偷偷掀開眼皮，卻老是不小心撞上他噙笑凝視的目光。「不許再看我，專心開車。」又一次與他含笑的視線糾纏，她困窘的噘起粉唇。「妳在害羞。」他好喜歡這樣的她，怎麼也看不膩。「對，都是因為你的緣故。」她臉紅低嚷，不敢相信才經過這幾天的旅行，兩人的關係竟拉得這麼近，就連一個眼神交會都可以瞭解彼此的想法。\n其實也不奇怪，他們本來就有絕佳的好默契，只是之前緣分錯開了，但現在一切又扭轉回來，彷彿他們早就注定應該在一起。她看向專心開車的他，依然有種置身夢境的感覺，要是爸媽知道他們開始交往了，又會怎麼想？想得正出神，忽然一個轉彎，前方迎面而來的是開了滿山的雪白桐花，她驚喜的降下車窗，看著隨著上坡路段迤邐的桐花樹，忍不住讚嘆連連。「真的好美喔。」她笑彎了亮晶晶的大眼，趴在車窗上，看見滿樹的桐花被風吹落。「是嗎？」他放慢車速，將車靠往路旁，一路上已經有許多賞花的遊客下車步行。「你不覺得很美嗎？」她邊笑邊回頭看他，長髮被風吹亂了也不以為意。「而且在這裡好安靜，可以把煩惱的事情都沉澱下來。」他笑笑，沒回話，在他眼裡，她就跟一朵朵嬌柔的桐花一樣，純白纖弱，香氣迷人；但是桐花再美，終究美不過她的笑容。桐花開得最燦爛之處多是山區，他們將車停在下坡路段，沿著小道往上漫步，山上水氣潮濕，似乎稍早之前下過雨，地上有點濕滑，加上山中小徑相當陡峭，路上並不好走。他一路牽著她的手，小心看顧腳下路況，而她只忙著仰高小臉，伸出另一手承接被風吹落的細白花朵。潮濕的山間古道上鋪滿了白嫩的小花，微風拂過，淡雅的花香騷動鼻腔，一年只盛開一次的花季，正值燦爛之時。她踩上一格格的石階，不時低頭撿起新落下的小白花，放在手心上，欣賞著花朵展瓣的美姿。潔白的花朵，就像純淨的愛情，見證情侶間心心相印的幸福。「怎麼了？」見她突然停下腳步，他回頭關切。「嗯，沒事。」她搖搖頭，不好意思告訴他，自己當下內心的感動，她好高興能有他陪伴。一陣稍強的風勢吹過，樹影婆娑，細嫩的白花雨落了他們滿身，就好像走在紅毯上，被灑了一身祝福花瓣。紅毯她在亂想什麼啊，他們才剛交往，怎麼可能一下子就跳到那個步驟。紅著臉想把腦中曖昧的念頭趕跑，呂浩妮甩甩頭，不料突然腳下一個踉蹌，倏地失去重心，整個人霎時往前一摔。柏呈凱立刻伸長手臂將她抱住。「小心。」她紅透的臉埋在他胸口，雙手也自然而然地反抱他的腰。「對不起……我沒注意到地上有坑洞。」她抬頭對他歉然一笑，正巧翩翩白花落在她髮上，襯托著她柔美的笑容，他心口猛地一窒，無法抗拒眼前的美景，俯首吻上她微揚高的嘴角。而她非但沒拒絕，反而將手搭上他的後頸，帶著花香的檀口微啟，默許他加深這個吻。僻靜幽深的古道上，花香漫漫，細弱的桐花被頑皮的風吹落，降下一場純潔雪白的花雨。他們在花雨中擁抱親吻，感覺彼此的心又更貼近了，連微笑的弧度都那麼一致。這是旅程中的最後一站，知道呂浩妮喜歡古樸清幽的環境，還有純潔如雪的桐花，柏呈凱特地訂了一間被滿滿桐花環繞的山上民宿。吃過民宿提供的客家特色餐點後，他們在庭院裡散步，民宿佔地寬廣，幾乎是與整座山當鄰\n居，入夜後的桐花在造景街燈的光暈下，別有一種朦朧之美。「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她一手捏著纖白的花梗，垂頭望一眼兩人十指交扣的手心，吶吶地問。「嗯。」他點頭，眼神滿是溫柔的寵溺。「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喜歡我？」她一直很好奇。「那年我父母出車禍，第一時間通知我的人不是家族裡的親戚，而是呂伯父，也是他到機場接我，陪著我到殯儀館處理父母的後事……」聽他談起父母驟逝的傷痛，她心臟像被人緊掐般，差點就不能呼吸，忍不住伸出手撫摸他的臉龐。像是從她柔軟的手心汲取了力量，他深深呼吸一口，又繼續說︰「那段時間我的心情很糟糕，忙著處理葬禮，還要穩定公司的營運，後來呂伯父看我總是忙得連吃飯都忘了，就規定我每天晚餐一定要到你們家報到。」「原來是這樣啊，難怪那時候我總覺得奇怪，為什麼每次晚餐時間一到，你就會準時出現在我家。」還真感謝老爸的用心，不然他孤孤單單的，光想到就讓人心酸。「雖然我爸媽和妳爸媽認識很多年了，但我們卻不認識彼此，直到那陣子呂伯父把我拉入你們的家庭活動，我才知道呂伯父有一個這麼可愛的女兒。」「可愛？」她噘嘴抗議。「怎麼不是漂亮？」「那時妳才即將十九歲，梳著馬尾，在我眼中就是可愛啊。」他被她的表情惹笑。「那現在呢？」她不依啦，可愛是用來形容妹妹那一類的，可不是女朋友。「嗯，好吧，妳是我見過最美的女人。」他半開玩笑的說。「厚，你糗我！」她握起粉拳，輕輕敲了他的肩膀一下。他笑了笑，渾厚的笑嗓在胸臆間震動，伸手包覆住她的粉拳，忍不住低頭吻她噘高的櫻唇。夜晚的山區微涼，他的唇像火燄一樣滾燙，把她身上的寒意都驅走了。「妳的笑聲好開朗，笑容好純真，每次只要跟妳聊天，我就能暫時忘記那些痛苦，所以我越來越喜歡看見妳，每天都期待著晚餐時間快點來，我才能光明正大去見妳，才能在飯桌上跟妳聊天，看妳對我微笑。」「天哪，我居然都不知道。」她對自已的遲鈍，還有後知後覺感到不可思議。「因為我隱藏得很好，我想就連呂伯父和呂伯母都沒發現。」拉下她捂住紅通通雙頰的小手，他順手從一旁摘了幾朵沾上露珠的桐花，放進她的手心。這個舉動好曖昧，她立刻聯想到新郎新娘交換戒指的畫面，一顆心不由自主的瘋狂跳動。他的眼神充滿了濃郁的深情，她深陷其中，無法移開雙眸，就這樣與他對望。慢慢地，感受到他的氣息越來越近，她下意識的閉上眼睛，柔軟的唇被他覆吮，兩人的氣息相纏，心跳與呼吸逐漸凌亂。和前幾次的吻不同，他變得更熱情、更主動，也許與她迎合的態度有關。剛才熱情的民宿老闆在飯後請他們喝了幾杯私藏的紅酒，不知道是不是酒精在體內發酵的關係，她變大膽了，雙手環上他的後頸，手指更情不自禁的穿梭在他髮絲之間。她的臉紅了，心跳也亂了，感覺他堅硬的身軀緊貼著她，純男性的氣息包圍了她，她全身的毛孔被刺激得舒張，心中也升起古怪的騷動。\n聽見後方傳來其他住客的嬉鬧聲，她心一慌，才想退開的時候，他已經先一步拉著她轉入住宿房間的院落。這個庭院很靜，因為其他房間都已經客滿，老闆才特地騰出這個剛擴建完成的嶄新院子給他們。她喘著氣，被他壓抵在門上，光源被他高大的身軀阻斷，抬眼，她只看得見他黝黑不見底的眸心，並在他眸內撞見洶湧的慾望。瞬間，她身體湧現一股燥熱，才想張嘴說點什麼，就被他的唇覆住，呼吸隨即被他捲走，心跳也狂亂得不像是自己的。她的意識被剝奪了，目光迷濛似水波，雙手被他箝壓在身體兩側，高大身軀緊密貼靠著她，甚至能感覺到他腿間的堅硬。他的吻熱情得可以把她燒毀，她臉頰火辣辣的發燙，紅酒的後勁在此刻發作，意識有點不清晰，只感覺到身體疾速虛軟。「呈……呈凱……」趁著換氣的空檔，她大口喘氣的喊他。「我愛妳。」不待她將話說完，他扣起她的下巴，再次低頭吻住了她。她知道他不是一時起了色心，或是在慾望的奴役下才說愛她，他是真的愛她，他的用情之深，完全無庸置疑。當她盲目的把注意力放在別的男人身上時，他仍全心全意的愛著她，在一旁默默的守護她，更在她一廂情願的戀愛美夢破碎之際，撇下工作，陪她旅行走出情傷陰霾。如果做到這種程度，還懷疑他是否是真心，那她就真的是盲了心眼。從小在父母的教育下，她的觀念比較保守，也很潔身自愛，如果不是非常確定對方是真心愛她，她不會輕易交出自己，這也是為什麼余賢南想要再進一步，而她卻一直不肯的原因。也許她的潛意識深處早就已經察覺，余賢南並不是真心愛她，只是她還笨笨的不斷催眠自己，努力維持兩人相愛的假象。現在想想，她真的好笨也好傻，同時更慶幸自己有把持住底線，沒輕易將自己託付給了余賢南那個混蛋。此刻面前的男人，才是真心愛她、真正值得她愛的命中歸宿。當她拉回意識的時候，他們不知何時已經進了房間，電燈沒開，他的雙眸在黑暗中發亮，清晰閃動的慾火讓她身子發軟，膝蓋也在發抖。「浩妮，我愛妳。」她躺在乾淨的床鋪上，嬌軀緊張得顫抖，他俯在她耳邊低語，不停地向她傾訴他的愛意。「我……我也是。」她怯怯的說，卻不知這樣的反應，對男人有著莫大的影響力。高大健壯的身軀覆上她，厚實的重量壓得她發喘，她能感覺到他呼出的熱氣在胸前徘徊，當他含住一朵嫣紅時，她羞得咬唇忍住呻吟。隨著滾沸的體溫升高，阻礙彼此結合的多餘衣物也一件件褪去，他們之間毫無隔閡的貼合在一起。「呈凱……我……我好怕。」她嬌怯的低喃，眼眶泛淚。這樣做是對的嗎？她真的可以把自己完整的交給他嗎？這些問題突然湧現腦海，讓她慌了心神。\n柏呈凱捧起她的臉，啄吻她每一處細緻肌膚。「浩妮，我不會傷害妳，不管往後發生什麼事，我都會像現在這樣愛著妳。」這不是誘哄安撫之詞，而是他許下的誓言。早在之前，他就曾在心底暗自發誓，他不會再眼睜睜看她投入其他男人的懷抱，她是屬於他的，這一生只能是他的。一聲悶呼，她被他占領了，以最親密的方式宣告他的所有權。她的純潔給了他，身子烙印下他的痕跡，她感覺自己被他全心全意的愛著，最初的疼痛也很快就過去，只留下純粹的喜悅。她覺得自己就像那盛開的桐花，而他是一陣狂野的風，將她吹落滿地，然後又將她溫柔地聚攏……他們在滿山桐花的見證下，給了彼此最真的一顆心。「叩叩叩、叩叩……」「吵死了。」呂浩妮捲起被子，把臉埋進身側溫暖的胸膛裡，因為擾人的敲門聲而緊蹙眉心夢囈著。一雙強壯的臂膀將她抱緊，還很體貼的幫她蓋好被子，畢竟山上的清晨氣溫較低，很容易不小心就感冒。呼，終於安靜了。呂浩妮蹭了蹭臉頰旁的健碩胸膛，調整好舒服的睡姿，半掀的眼皮又沉沉闔上，聞著他讓人安心的純男性氣息，意識一下子就模糊了，繼續剛才未作完的美夢。「妮妮，呈凱！我知道你們在裡面，快點開門！」敲門聲是停了，但隨後又響起熟悉的叫喚聲。嗯……好像是媽的聲音？不可能，一定是聽錯了，要不然就是隔壁房的人，爸媽在臺北，怎麼可能出現在三義，更不可能知道他們在哪間民宿，除非是跟蹤……「妮妮，呈凱，快點開門讓我們進去！」「浩妮阿姨，呈凱叔叔，已經天亮了，不要再賴床了，快點起來！」門外又多了一道熟悉的男童聲音。這下呂浩妮可以確定自己沒聽錯，她爸媽還有柏奕凡這個鬼靈精，此時就站在門外！眼睛倏地睜開，她驚嚇的跳起來，一不小心還撞上床頭櫃，痛得眼角溢出淚水，一隻大手隨即幫她揉著頭頂的腫包。「還好嗎？」柏呈凱好笑的垂眼望她。「我、我們昨晚……」她緊張得不慎咬到舌頭，一抬眸對上他帶笑的黑瞳，腦中即刻回憶起昨夜熱情的纏綿，整張嬌顏都羞紅了。「別急，先把衣服穿上。」柏呈凱把被單留給她，裸著身軀下床，闊肩窄臀的完美比例，讓呂浩妮看得全身燥熱，目瞪口呆。不對啊啊啊！眼前都什麼情形了，她居然還有心情欣賞他的猛男身材，她真是沒救了！呂浩妮在心中痛罵自己是大色女，趕緊非禮勿視的低頭掩面。她臉紅心跳，目光始終壓得低低的，手忙腳亂的穿好衣服，還沒做好心理準備，柏呈凱已經\n打開房門，讓門外等得不耐煩的呂父呂母和一名小鬼進來。門一開，呂家兩老立刻氣勢驚人的殺進來。「爸、媽……你們怎麼會……」呂浩妮頭暈目眩的撐起身子，眼角餘光一閃，還看見人小鬼大的柏奕凡在偷笑。實情就是，柏奕凡慫恿呂家兩老，昨天一早就南下趕到墾丁，像狗仔記者一樣躲在暗處偷偷觀察他們兩人的戀情發展。然後又一路跟到三義，看他們在山中古道上甜甜蜜蜜，再到昨晚……咳咳，兒童不宜的熱吻，最後見兩人同進一間房……再到現在當場抓包，絕對沒人敢相信，全部的點子都是出自柏奕凡這個小鬼頭之口。「呂伯父，呂伯母，我可以解釋這一切，請你們不要責怪浩妮。」擔心呂浩妮遭受指責，柏呈凱立刻挺身站出，護在她身前。殊不知，呂家兩老看到他這種保護姿態，馬上忍不住頗感欣慰的相視而笑。呂浩妮見狀，頭皮一麻，下意識伸手握住柏呈凱的大手。為什麼她有種自己即將被老爸老媽聯手賣掉的錯覺？荒謬的念頭才剛閃過，果然就看見呂父皺起眉頭，表情生氣，狀似口氣嚴厲的訓斥，「你們究竟在幹什麼？」「天啊！呈凱、妮妮……」呂母也裝出驚訝不已的神情，一旁的柏奕凡則大眼眨呀眨的，一副看好戲的樣子。呂浩妮結結巴巴的想解釋，「爸媽，你們先聽我解釋……」正當她整個人陷入徬徨無措的漩渦之中，柏呈凱卻突然當著眾人的面，握緊呂浩妮的雙手直視著她，熾熱的眼神彷彿要貫穿她的靈魂，將她完全釘住。「浩妮，我對這段關係是認真的，我不是抱持著遊戲的心態，我愛妳，讓我負起這個責任，給妳一輩子的依靠。」「呈凱哥……」呂浩妮眼睛泛起薄霧，內心充滿感動。「沒錯沒錯，你們就結婚吧！」呂氏夫婦命令道。嗄？結—結婚第七章清晨的陽光透進窗口，照亮了新裝潢好的主臥室，呂浩妮翻了個身，雙手交疊在頰旁，眼皮一睜開，就看見右手無名指上的鑽戒。閃亮的鑽戒再次提醒她，就在兩週前，她終於從大學畢業了，而就在領到畢業證書的隔天，她也領到了一紙結婚證書。是的，沒錯，她結婚了。回想起那天在民宿，當場被父母撞見自己與柏呈凱同睡一間房的畫面，她的臉頰瞬間赧紅，直到現在還是覺得好尷尬。那天老爸和老媽完全是用不容異議的強硬態度，下令他們結婚—雖然呈凱似乎也早有這個打算……「妮妮，我跟妳爸從小是怎麼教妳的？女孩子要懂得潔身自愛，不能因為一時衝動就誤事，現在既然都這樣了，妳就跟呈凱結婚吧。」\n「呈凱，以後妮妮就交給你了。」呂父道。柏奕凡也在一旁敲邊鼓。「浩妮阿姨和呈凱叔叔要結婚了耶！恭喜你們！」那時候的她整個人呆住，熱氣直衝腦門，不敢相信爸媽非但沒有責罵她的衝動，反而直接煽動他們結婚。「我才不要結婚！」當時她沒頭沒腦的冒出這一句，立刻引來所有人的瞪視，包含握住她手的柏呈凱。他身形僵硬，俊臉奇黑，在聽見她的反彈後立刻轉頭盯著她，眼神鬱悶又有些生氣，好像是在無聲質問她，她是不是嫌棄他，盯得她心都亂了。擔心他誤會，她急忙結結巴巴的解釋道︰「我們都還那麼年輕，而且才剛交往不久……」呂母驚喜的插話，「你們終於交往了怎麼不早點跟我們說？」她不理會老媽，繼續跟表情僵凝的柏呈凱說︰「我們需要多一點時間適應關係的轉變，而且……我才剛要從大學畢業，我還想多磨練一下，如果就這樣結婚，我怕我會適應不良……」「妳想要什麼樣的磨練？」柏呈凱聽完解釋後，突然這樣問她。「呃……我想要去工作，體驗職場生涯，讓自己成長，證明我也有養活自己的能力。」她說出對未來的展望。「妮妮啊，婚姻就是一種最好的磨練。」呂母在旁邊插嘴，苦口婆心的勸導。「就算我們結婚，我也不會限制妳去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妳也可以到我的公司上班。」柏呈凱態度堅定的說。「太好了，以後妮妮有你幫忙訓練，我就不用擔心她了。」呂父對此也樂觀其成，並沒有因為女兒要到他人公司上班就出言反對，反正女婿等於半子，以後都是一家人，不必計較這麼多。「可是……我……」呂浩妮頭暈腦脹，思緒全都打結了，只能聽著眾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替她規劃未來。老天，這真的是她要的嗎？昨天她才確認自己的心意，確定呈凱就是她命中等待的那個人，今天就要跟他互訂終生？他們甚至都還沒談戀愛呢！就這樣直接跳過步驟，走進禮堂交換誓言，從此成為同睡一張床的合法夫妻，會不會太快了一點？「早安。」思緒飄遠的呂浩妮忽然感覺面頰一熱，回神就看見裸著健碩上身的柏呈凱正低頭湊近她，給了她一個早安吻。現在思考是否太快這個問題，似乎已經太晚了……因為兩週前，在某人軟硬兼施的堅持下，他們已經公證結婚了，下個月才要補辦喜宴。現在的她，已經是名副其實的柏太太，柏呈凱的妻子了。「早安。」她羞紅著臉蛋，聲音微弱的道早。一隻健臂箝住她的腰身，英俊的臉龐輕貼著她面頰，溫暖的氣息吹得她頭有點暈眩。原本還擔心會不習慣與他同床共眠，想不到短短兩週時間，她已經養成了在他的早安吻中醒來的習慣。「妳的臉紅了。」他發出醇厚的笑聲，手指親暱的輕刮她白裡透紅的臉頰。「因為你一直抱著我啊。」她害羞的推開他。\n「去哪裡？」見她翻開被子想下床，他長臂一個伸展，轉瞬之間，她又回到他溫暖的胸懷。雖然現在是新婚，但一大早就這麼熱情，呂浩妮還是好害羞。感覺到他強壯的胸膛緊貼著她的後背，她全身上下都被他的體溫烘得好熱，喉頭不自覺的泛渴。她嚥了口唾沫，呼吸短促。「時間不早了，我要去幫你準備早餐。」他將臉埋在她的頸窩，灼熱的鼻息像暖流一樣，透過睡衣的縫隙熨燙著她，她忍不住微微發抖。「我們請個管家吧，我可不希望妳為了我燙傷美麗的手。」他深吸一口氣，霎時鼻腔充滿了她身上的馨香。每天一早醒來，他腦中的第一件事，就是確認她是否真的躺在他身邊，依偎著他的胸膛睡得安然恬靜。一切都像是夢，但這不是夢，而是真實的，她是他的妻子，是他能光明正大保護的人。他不必再壓抑或是隱藏自己的感情，可以毫無保留的讓她知道，他有多愛她、多在乎她。「你對我的廚藝這麼沒信心？」她噘著嘴，狀似生氣的轉頭嬌嗔。「不是。」他輕捏她小巧的鼻尖。「那就讓我下床，我要證明自己的實力，絕對會讓你跌破眼鏡。」好歹搬進他家之前，她也拜託老媽替她進行了速成特訓。「好好好，都聽妳的，老婆大人。」一句老婆大人，又聽得她渾身酥麻。真可怕，以前的她完全錯看他了，以為他沉默寡言，絕對不可能說出肉麻的甜言蜜語，結果他體內居然藏了一座火山，只有在面對她的時候，才會爆發出源源不絕的熱情。頭暈暈腦脹脹的穿好衣服，呂浩妮走進寬敞明亮的廚房，拿起圍裙套上，嘴角還懸著甜蜜的笑。打開冰箱取出雞蛋，再把昨天買好的吐司從袋子裡拿出來，放進烤箱，再切幾片煙燻火腿，還有洋蔥和小黃瓜，她打算做火腿三明治，讓他吃飽一點，才有精神上班。心中滿滿的甜蜜讓她的笑容更甜了，她眼神漾著溫柔，佇立在廚房中的身影，被窗外照進來的陽光鍍成溫暖的淡金色，寧靜美麗得像一幅畫。「浩妮阿姨早。」一個鬼靈精的聲音冷不防地冒出，正專心一致將火腿切成片狀的呂浩妮嚇一跳，差點就把自己的指頭削下一塊皮。她驚魂未定的拍拍胸口，轉頭看著笑得一臉無辜的柏奕凡。「你嚇到我了。」「抱歉。哈哈。」柏奕凡吐吐舌頭，拉開餐椅坐下，滿臉期待的張望著料理臺。「阿姨要做早餐？」「對啊。」她微笑。「特地為呈凱叔叔做的？」柏奕凡眼睛發亮。好神奇喔，在他的記憶中，馬麻從來沒親自下過廚，更別說是為了把拔準備早餐，真的好像在作夢一樣，馬麻跟把拔之間再也不是因為誤會結合後，感情變得好好。「小孩子不要問這麼多。」擔心臉紅被發見，她趕緊轉身背對他。「呈凱叔叔好幸福喔，浩妮阿姨真偏心，特地早起做早餐給呈凱叔叔吃，我卻沒有。」柏奕\n凡口吻滿是羨慕，故意鬧她。「也有你的份，不要亂說。」她回頭笑瞋，正巧看見柏呈凱走下樓梯。一襲剪裁合身的手工西裝完美包裹著高大身軀，他的頭髮梳得整齊，因為穿著正式的緣故，眼神看起來很銳利，顯得有點冷酷，這是他刻意塑造的形象，不讓外界的人因為他的年輕，而小覷他的能耐。柏奕凡注意到呂浩妮的異狀，馬上偷笑。「阿姨，妳在發呆厚？還是看叔叔看到呆掉？」聞言，柏呈凱停下手邊打領帶的動作，挑眉看向握著鍋鏟發怔的老婆，兩人視線一對上，她旋即滿臉通紅的轉過身。「啊！我的荷包蛋！」她剛才一發呆，完全忘了平底鍋裡正煎著蛋，這下可好了，燒焦味飄了出來，她用鍋鏟一挖，荷包蛋底部已經黑透沾黏在鍋底，一顆荷包蛋就這樣慘烈犧牲了。叮！烤箱的定時器響起，她趕緊關掉爐火，扔下鍋鏟轉身去開烤箱—「不要！」柏奕凡捂住臉，不敢看接下來的慘狀。聞聲，柏呈凱心跳猝然漏拍，想出手阻止，可惜為時已晚，呂浩妮忘了戴上隔熱手套，也不知道烤得酥脆的吐司溫度有多高，傻傻的徒手拿起。「好燙！」她被吐司燙著，雙手下意識地放開，兩片烤得酥黃的吐司啪的一聲掉到地上。蛋燒焦了，吐司髒了，她剛才還幻想著要將賣相佳又美味可口的三明治送到柏呈凱面前，讓他刮目相看，稱讚她這個新婚人妻，結果……嗚嗚，全都毀了啦。誰教她現在才發現，自己嫁了一個太英俊的老公，居然還因為貪看他打領帶的模樣而毀了一頓早餐。柏奕凡拿開捂住雙眼的小手，看見柏呈凱已抱住一臉欲哭無淚的呂浩妮，柔聲安慰她，柏奕凡托著臉頰，臉上是滿滿的微笑。這是他第一次看見把拔和馬麻一早一起站在廚房裡呢，這種感覺真的好棒！為了一雪前恥，等到柏呈凱出門上班後，呂浩妮又繼續待在廚房，拿著一本食譜開始埋頭鑽研。整個上午切切洗洗，還有柏奕凡這個聰明的小鬼擔當廚房小助手，總算趕在中午之前，煮出一桌有模有樣的好菜。柏呈凱工作繁忙，當然不可能特地趕回家吃午餐，呂浩妮著手將熱騰騰的飯菜裝入便當，準備親自送到他公司。「我出門一下，你吃飽飯後不要亂跑，我等一下就回來。」出門之前，呂浩妮放心不下，再三叮嚀柏奕凡。「浩妮阿姨妳好囉唆喔，我會乖乖待在家裡，妳不用擔心我啦。」柏奕凡將她推出門，催促她快點出發。呂浩妮笑了笑，提起裝著三層大便當的環保袋，搭上計程車來到柏氏金控。午餐時間還沒到，她一進大廳就被服務臺駐守的警衛攔下。「小姐，請出示妳的員工證件。」她一愣。「呃，我不是這裡的員工。」對了，上次送早餐過來的時候，因為呈凱已經事先吩咐過祕書來接她，所以她並沒有被刁難，這次她是毫無預告就自行跑來，難怪會被擋下。\n「那妳是其他公司的員工嗎？如果是的話，麻煩出示可以證明身分的證件。」「身分證可以嗎？」她一臉困擾的說。「呃，身分證？」這下改換警衛困擾了。「對啊，我拿身分證給你看。」呂浩妮不知道警衛正傻眼，真的掏出新辦好的身分證。警衛尷尬的接過來，低頭察看，看見那上頭的配偶欄竟寫著柏呈凱，登時肅然起敬。「原來是執行長夫人，失禮了。」警衛態度一百八十度大轉變，必恭必敬的將身分證交還給她，不僅立刻放行，還親自帶她到高階主管專用的電梯。呂浩妮搭上電梯，有種受寵若驚的感覺，沒想到身分證真的這麼有用。執行長室位於最高樓層，途中，電梯開開停停好幾回，一群看起來位階頗高的年輕女主管進了寬敞的電梯。她們進來時聊得正熱烈投入，因此也沒注意到電梯裡還有其他人的存在。「今天早上開會的時候，我看到執行長的領帶有點歪歪的，好想靠過去幫他喬好。」其中一名戴著黑框眼鏡的女主管陶醉的說。「聽說他開會前在辦公室吃早餐，還是陳祕書幫他買的，好羨慕喔，我也好想親手把早餐放到執行長桌上，看他一口口吃掉。」留著一頭俐落短髮的女主管姿態嬌羞，跟一身黑套裝營造出來的強勢形象天差地遠。「我看是妳肖想把執行長一口吃掉吧？」另一名容貌艷麗，身段姣好的成熟女主管用手肘頂了頂短髮女主管的側腰。「工作這麼多年了，看過這麼多家大公司的老闆，看來看去，還是我們家的最帥，又年輕，工作能力又一把罩，根本就是小說中的完美男主角啊。」「啊～好羨慕祕書室的人，每天都可以看見執行長，還可以待在同一層樓工作，我們每次都要眼巴巴盼著開會，才能見到他。」噹的一聲，電梯門開了，一群女主管魚貫走出，很快地，寬敞的電梯裡又剩下呂浩妮一人。剛才默不作聲將她們的對話全部聽入耳裡，呂浩妮內心五味雜陳，都怪她太大意了，因為自己對呈凱的熟悉，完全忘了他在外人眼中是多麼有吸引力—特別是年輕的單身女性。最令她吃驚的是，剛才那些女主管明明看起來精明幹練，但談論起呈凱的時候，每個人都好像變成了迷戀偶像的十六歲小女生。突然間，呂浩妮的危機意識被激發了。一走出電梯，她睜大雙眼，將入目的每個年輕女性都仔細瞧清楚，記住她們的長相和特色。尤其當那個被剛才那群女人羨慕的陳祕書出現時，她一雙水亮大眼更是眨也不眨的圓睜著。上回來得匆促，加上當時她的身分也還不是柏太太，所以沒仔細觀察過這位陳祕書，現在定睛端詳，才發現陳祕書雖然年紀比呈凱大了幾歲，但是因為保養得宜，看上去還是很賞心悅目。當陳祕書迎上前來，準備問明她的來意時，這一次呂浩妮立刻抬頭挺胸，露出一抹充滿自信的微笑，正想語出驚人的介紹自己身分時—「執行長夫人這邊請。」原來陳祕書早已知情，態度有禮的將她帶往執行長辦公室，反倒是呂浩妮愣了一下。聽見開門聲，伏案辦公的柏呈凱下意識抬高眉眼，嚴肅冷酷的表情在看見進門的是新婚妻子\n時，立刻煙消雲散，嘴角揚高，露出一抹柔笑。「怎麼跑來了？」他才問完，就看她放下環保袋走向他，噘高小嘴替他調整領帶，表情之認真，眼神之專注，要是不知道的人看了，可能會以為她是在進行某件偉大的任務。她真是太失職了，早上出門前也忘了幫老公檢查領帶，還讓其他女人覬覦這個特權，想到剛才那幾個女主管陶醉幻想的笑容，她就好想用力的哼一聲。「誰惹妳不高興了？」看她俏麗的臉蛋繃緊，似在生悶氣，柏呈凱握住她雙手，聲音溫柔地問。「沒有。只是現在才發現，原來你這麼受歡迎。」她悶聲的說，心底冒著酸味泡泡。他挑了下眉頭。「現在才知道吃醋，不覺得太晚了？」她噘唇。「我問你，你開會的時候都看著哪裡？」他不解的回答，「當然是員工。」她鑽牛角尖的追問：「男的還是女的？」他笑了笑。「我對員工一視同仁，怎麼會注意這麼多，輪到誰進行匯報，當然就看誰，開會時要是有人提意見，我自然也會看著對方發言。」「你都不知道，我剛才在電梯裡聽到好多女主管在討論你，她們就像迷偶像一樣的崇拜你。」「下屬崇拜上司，這在工作上很常見。」他一臉沒什麼的笑了笑。「才不是呢！」原來不只是她，他對女性員工的愛慕居然也毫無所覺，這樣怎麼行，太危險了！「她們是真的喜歡你，把你當作異性一樣的喜歡。」「可是我已經有妳了。」他收緊握在手中的柔荑，那種萬般肯定的語氣讓她心頭不由得泛暖。「那些女主管的工作能力一定都很強，而且也有長得比我好看的，難道你從來都不會動心？」反觀她自己，才剛大學畢業，一點社會歷練也沒有，想法天真、做事衝動，除了個性開朗活潑，好像也挑不出太多其他的實質優點，工作上也不能幫他分憂解勞。這樣一路列舉下來，怎麼突然覺得他娶她真是一個錯誤？「工作歸工作，我不會把私人情緒帶進工作裡。」沒讀出她心底的煩惱，他解釋著自己的想法。「也就是說，你從來沒留意過女員工長得美不美？」她不死心，繼續打破砂鍋問到底。「這樣說好了，自從我心裡有妳之後，再漂亮的女人站在我面前，我也看不見。」不想讓她繼續猜疑，他不怕肉麻的將自己心裡真實的想法完整告訴她，雖然她吃醋的樣子很可愛，他很想再多欣賞一會兒，不過還是說清楚好。她臉頰微紅，終於綻放笑靨。「那代表你的視力出問題了，需要掛號看眼科。」他伸出修長的手指，輕點一下她的鼻尖。「如果我的視力出問題，又怎麼會娶到妳這麼可愛的老婆？」她被他甜蜜的話以及親暱的舉動逗得嬌羞不已。「你……你以前才不會說這種話，到底是受了什麼刺激？」這問句只是玩笑話，但他卻極其認真的回答，「大概是看到妳被余賢南傷害，那天抱著我哭得很傷心，我就想，如果我再不行動，以後還得要看妳這樣被其他男人傷透心。」她心中大受感動，但是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只好佯裝生氣的問︰「你又知道我以後會遇上壞男人了？難道你有未卜先知的能力？」\n「就是因為沒有，所以才決定，一定要讓妳愛上我。」他的一雙黑眸好深邃，就像兩泓幽深的潭，令她的心臟不由得咚咚咚的驟跳。他可能不知道，當他眼神充滿深情的凝望著一個人時，那模樣有多英俊迷人，如果被剛才那群女主管看見，她相信她們一定會不顧一切的撲進他懷裡。想一想，她好後悔，與其把時間浪費在錯誤的人身上，以前怎麼不多把心思放在他身上呢？她在心底偷偷嘆氣，危機意識並沒有因為他的深情凝望就消失，反而越築越高了。婚後才發現自己老公炙手可熱，好像真的太晚了一點？「我覺得自己太晚愛上你了。」她反握住他的大手，垂著眼眸悶悶地說。「只要妳愛我，永遠不嫌晚。」將她拉近自己，柏呈凱站起身環抱她，一番窩心的話直直說入她的心坎裡，讓她稍稍放下戒備，也伸出手回抱他。「啊，差點忘了，我帶了愛心便當。」她突喊一聲，忽地從他懷中彈開，趕緊將放在沙發上的環保袋拿過來。開心的取出三層便當，她將便當擺在黑檀木辦公長桌上，笑容燦爛的拿起筷子遞給他。「來，你吃吃看味道好不好。」他重新坐回座位，接過筷子，夾了一塊糖醋排骨放進嘴裡，咀嚼了幾秒後突然怔了下，但還是努力維持微笑的表情，將嘴裡那塊過鹹的排骨嚥下。「怎麼了？不好吃嗎？」察覺出他的進食速度變慢，她緊張的問，眼底寫滿沮喪，上揚的嘴角也垮下來。他咳了幾聲，清清被過多鹽分嗆到的喉嚨。「不會，很好吃。」真的？她笑容一亮，也拿起備用的湯匙，舀了一口賣相極佳的蔥蛋捲，才剛放進嘴裡沒五秒，立刻吐出來，整張臉糾皺。「好鹹喔！」「不會啊，我覺得剛剛好。」不想害她失去信心，更不想看她露出失望表情，他夾起一大塊蔥蛋捲就要往嘴裡送。她趕緊拉住他的手，阻止他荼毒自己的味覺，懊惱又沮喪的說︰「不要吃了啦！真的很鹹，吃了對身體不好。」「這是妳的愛心，我怎麼可以浪費。」不顧反對，他繼續進食，只是當他吃到第三道菜時，喉嚨終於發出抗議，不由自主的咳了起來。見狀，她趕緊倒了一杯白開水給他，困窘得連耳根都紅了。「我就說了嘛，真的很鹹。」趁著他喝水潤喉時，她趕緊將便當收起，免得他又虐待自己的胃。「對不起……我連一頓飯都不會煮。」她好沮喪，第一次覺得自己一無是處，對自己好沒自信。「浩妮，把臉抬起來，看著我。」他溫柔的低喚。聞言，她悶悶不樂的仰起臉蛋，凝目回瞅。「我一點用處也沒有，你會不會後悔跟我結婚？」「我娶妳，不是想要妳幫我煮飯洗衣，也不是要妳幫我分擔工作。我娶妳，是因為我愛妳，我想要妳陪在我身邊。」「謝謝你……」她感動得熱淚盈眶，除了爸媽以外，他是第一個這麼愛她、包容她所有缺點的人。「不，我才要謝謝妳。」他再次起身抱住她。「謝謝妳願意看見我的付出，願意接受我的愛，\n謝謝妳願意成為我的妻子。」突然，好響亮的一聲「咕嚕」聲破壞了甜蜜的氣氛。她尷尬的捂著兩頰，不敢相信那個咕嚕聲是從自己肚子發出來的。嗚，好丟臉！他笑了，摟住她的腰往外走。「忙了一個早上，妳肚子很餓了吧？」她尷尬的低著頭。「一點點。」「公司附近有一間很好吃的日本料理—妳喜歡日本料理不是嗎？」這麼多年的相處，他對她的喜好一清二楚。呂浩妮聞言腳步微緩，換作是從前那個混蛋劈腿男，哪可能知道她喜歡的是什麼……嫁給他，果然是明確的選擇，這麼完美的他，竟然深愛著她，她何其幸運啊。心頭驀然一暖，被疼愛的滋味好幸福，她仰頭對他燦爛一笑，用力點頭。「嗯，我喜歡！」第八章女人的危機意識一旦被挑起，那可不是好玩的。至少對呂浩妮來說，知道自己的新婚老公有多麼搶手之後，每天眼睜睜看他出門，準備置身在大量覬覦他的豺狼虎豹……女性同胞面前，她的心情就莫名低落。天哪，她才二十二歲，是青春正洋溢的花樣年華，怎麼能每天像個深宮怨婦一樣待在家裡，不停猜測他會不會被比她更美更好的女人搶走！反覆深思數日之後，這天呂浩妮特地起了個大早，做好愛心早餐後，換上她前兩天新購入的俐落套裝，拿著一只造型嚴謹的公事包走進廚房。「妳今天怎麼穿成這樣？」吃早餐的時候，柏呈凱愣了一下，目光移不開她，一旁的柏奕凡也睜大雙眼緊瞅著她。面對餐桌上一大一小的注目禮，呂浩妮揚起下巴，拿起鮮榨果汁輕啜了一口才笑說︰「我決定從今天開始，要跟你一起上班。」柏呈凱和柏奕凡困惑的互看一眼，好到嚇人的默契，看得呂浩妮不禁笑了。「有必要這麼驚訝嗎？之前你不就答應過，會找時間替我安排工作？我總不能每天關在家裡，讓你一個人辛苦打拚。」「妳確定嗎？」柏呈凱不是看不起她，而是擔心她才適應新婚生活不到一個月，馬上又要投入職場，身體和心力都會吃不消。「當然。」呂浩妮眼睛發亮，笑容充滿自信。她已經想好了，她還年輕，未來發展無限，只要給她時間磨練成長，相信假以時日，她也可以成為像那天在電梯中遇見的女主管一樣，擁有出色的能力，全身散發著讓人無法忽視的光芒。柏呈凱喉嚨噎了一下，實在很不忍心戳破她的美好幻想，畢竟她沒真正接觸過職場生態，之前在呂氏科技也只是掛名實習生，大公司的工作內容也相當繁複忙碌，她是不是想得太美好了？雖是這樣想，但面對一早就笑盈盈的老婆，他可不想掃了她的興，於是吃過早餐後，兩人先載著柏奕凡到呂家，將他託給呂母照顧，然後便一起進公司。由於補辦婚宴的事情還在籌劃中—畢竟柏呂兩家都是有頭有臉的大戶人家，到時出席喜宴的都是政商界名人，相關細節馬虎不得，因此知道柏呈凱已婚身分的人並不多。\n嚴格算來，似乎只有他身邊最信任的陳祕書知情。因此進了電梯後，呂浩妮忽然又心血來潮的說︰「為了公平起見，先不要讓大家知道我們的關係，不然公司的員工一定會因為我的身分而特別關照我，我不要這樣，我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摸索學習。」柏呈凱挑了下俊朗的眉。「妳確定真的要這樣？」呂浩妮用力點頭，眼神肯定。「我確定。」「那好吧，就聽妳的。」他笑了笑，依她的要求，進了辦公室後，旋即吩咐陳祕書幫她安插適合的職位。這是個艱難的任務。「夫人大學主修什麼？」接下分配任務的陳祕書很頭痛，不知道該將執行長夫人安排在什麼樣的職位上，只好先問清楚她的所學。「我是會計系畢業的。」呂浩妮面帶微笑，心裡卻暗暗吐舌，其實她以前上課都有點混，成績也不算頂好，就是卡在中間，普普通通的那種。她的內心話陳祕書當然聽不見，反而很看得起她的笑道︰「那太好了，我們祕書室最近剛好在忙季末財務報表的事情，夫人的所學正好可以協助我們。」於是乎，呂浩妮就這樣被安插進頂樓的祕書室，開始了她幻想中，邁向事業與家庭都一樣成功的女強人之路。「浩妮，這個表單妳填錯了，重打一份，十分鐘後交給我。」「浩妮，半小時前我要妳對好的帳務，妳做好了嗎？」「浩妮，妳過來一下，妳這邊又做錯了。」不過一個上午，呂浩妮就被接踵而來的分派工作弄得暈頭轉向，祕書室的成員也不過才四人，但是負責的工作相當繁重，而且事項雜多，不是外人所想的，只要替頂頭上司排排行程，打打會議紀錄就可以混過一天。別的職位不敢說，但如果是在柏呈凱眼皮底下工作的單位，那是絕對沒有混水摸魚的可能，就連想喝杯咖啡喘口氣都有困難。因此能夠成功進入祕書室的，都是心思夠細膩、頭腦夠清晰，對數字又比平常人更具敏銳度，體力也比一般人好的人，才能應付好像永遠處理不完的工作。「啊，已經中午了，大家辛苦了，休息吧。」身為祕書室總負責人的陳祕書笑笑的對眾人說。「浩妮，妳還沒做完？」祕書室的同仁年紀都比呂浩妮大上幾歲，對於這位空降人士，不免感到相當好奇。畢竟當初大家為了考進柏氏金控，都是使出渾身解數，一路過關斬將，不知打敗多少一流對手才能坐在這裡，要想成為知名大企業的小螺絲釘也是不容易的。一個上午下來，呂浩妮早已經被操得精神緊繃，原本以為初來乍到，大家會手下留情，結果所有人的態度就是她一來就該就定位，完全不給她適應的時間。難怪總聽說職場是殘酷的，她今天總算見識到了，對比幾個鐘頭前所幻想的，只能說她想法太過天真。「五、六月的營收報表我還沒對好，剛才凱莉姊交代的表單也沒打完。」面對同事的午餐邀約，呂浩妮歉笑推辭。\n「需要幫忙嗎？」陳祕書走過來問。「不用不用，我可以自己搞定，只是需要多一點時間。」呂浩妮急忙揮手。有鑒於執行長事先交代過，工作上對待呂浩妮要一視同仁，因此陳祕書也沒多說什麼。「辛苦了。」等到陳祕書外出午餐，兩名祕書室的同事也買好便當回來，看見辦公室裡只剩呂浩妮，立刻發揮女人八卦的本能。「Nicole。」凱莉有留美背景，習慣用英文名字稱呼大家。「是。」呂浩妮停下工作，抬頭看著凱莉和林家琪，她們兩位是祕書室的老鳥，對待她這個菜鳥的態度自然比較不客氣。「我跟家琪都很好奇，妳是怎麼進來祕書室的？」凱莉快人快語，開口就問。「嗯？」呂浩妮卻不懂她言下之意，一臉困惑的說︰「就，走進來的啊。」聞言，凱莉和林家琪對看一眼，旋即放聲大笑。「哈哈，這該不會是妳的第一份工作吧？」真不敢相信，竟然會有人反應這麼遲鈍。「認真算起來，這確實是我第一份正式工作。」呂浩妮尷尬的說。「所以在這之前，妳沒有任何工作經驗？」凱莉和林家琪都驚訝極了。「只有實習的經驗。」「哇，那妳不簡單，竟然可以考進大家搶破頭的祕書室。」凱莉語氣有點酸。想當初她有留美碩士的背景，又曾在美國東岸的知名公司待過，但是為了考進知名的柏氏金控，也是費了不少心力，想不到眼前這個菜鳥竟然沒有工作經驗就可以考取，難道她有什麼特殊才能？「蛤？想進來祕書室工作還要考試？」呂浩妮露出驚訝神情。「妳不知道嗎？這應該是基本常識吧？」林家琪難以置信的看著她。「妳該不會是靠走後門進來的吧？」凱莉揚高細眉，滿臉質疑。「呃……」呂浩妮猶豫著該不該把自己的身分說出來。「還沒忙完？」門口突然飄來一道低沉的嗓音，祕書室裡的三人全都同時愣住。「執行長。」凱莉和林家琪立刻從位置上站起來，兩人的目光充滿仰慕，聲音也比剛才甜美輕快。天哪，這些女人變臉變聲的速度還真快！呂浩妮自嘆弗如，心底的危機意識又更強烈了。連這些工作能力超強的女祕書都暗戀著呈凱，天曉得這整個公司還有多少優秀的女人喜歡他，她這個當人家老婆的，又怎麼能輸？柏呈凱淡淡瞥了下屬兩眼，旋即將目光投向老婆，卻見她坐在位置上，對他擠眉弄眼，暗示他別拆穿她的身分。他忍不住扯唇笑了笑，既然她這麼堅持，那他也不好違抗她的心意。「執行長有什麼事要吩咐？需要幫忙執行長買午餐嗎？」凱莉態度殷勤，臉上的紅唇很誘人，可惜柏呈凱早已別開眼，根本未曾多留心。「不必了，我已經請陳祕書回來的路上幫我買了。妳們休息吧。」看來老婆並沒有要跟自己共進午餐的意思，柏呈凱很識相的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真的好酷喔！」柏呈凱前腳剛走，凱莉後一秒就發出無比陶醉的酥軟聲音。\n「帥呆了！」林家琪也加入了花痴行列，跟上一刻高傲的態度差很大。「二十五歲，沒有啤酒肚，沒有禿頭，身材高大健碩，工作認真，賺錢能力一級棒，身家財產多到數不清，最重要的是從來沒跟女人傳過緋聞—天哪，這麼完美的男人就算把整個地球翻遍了，也找不到第二個！」呂浩妮在旁邊拚命憋笑，身為某人正牌老婆的虛榮感大大提升。呵呵，大家口中的完美男人，其實是她的老公呢！「不過也太奇怪了吧，執行長還這麼年輕，怎麼連一個女朋友都沒有？該不會是同性戀？」「呿！那怎麼可能。」凱莉立刻反駁了林家琪的臆測。「像執行長這麼完美的男人，挑選女朋友的眼光一定也很嚴苛，一般的庸脂俗粉才看不上眼，所以應該是寧缺勿濫。」林家琪讚嘆。「說的也是，這種態度比起其他花花公子好太多了。」凱莉嘆息，「就不知道怎樣的女人才可以擄獲執行長的心……」一旁的呂浩妮彎高嘴角，心情愉快的繼續投入工作，決定回家之後要好好抱住老公撒個嬌，享盡所有女人都求之不得的各種福利。「工作都還習慣嗎？」用過外帶回家的晚餐後，柏呈凱抱著呂浩妮，坐在沙發上休息閒聊。「老實說，一點也不習慣，跟我想像中的落差好大。」她一手勾住他的脖子，整個人賴在他身上，像隻慵懶的無尾熊，撒嬌的口氣讓他不由得放柔了神色。「還是別工作了，留在家裡陪奕凡玩。」看她一臉疲憊，他好心疼。「我又不是小孩子，我也需要有自己的事業啊。」她立刻回決他的提議。「經營家庭也是一種事業。」他柔性勸說，不希望她太好強，到最後累壞自己的身體，那可就得不償失了。「而且我還這麼年輕，你就想要把我關在家裡當黃臉婆，萬一你被又美麗又有能力的女強人拐跑怎麼辦？」光是想像就讓她無法忍受，天哪，她比自己想像中的更愛他。很多人是在失去之後才知道對方的美好，偏偏她跟別人不同，是在得到之後，才知道他是這麼的完美。呼，好險，她沒有錯過他，要是當初她真的一個人逃開，獨自環島旅行，未來的她一定會後悔得快死掉。「我發現妳的想像力很豐富，比較適合其他類的工作。」他寵溺的輕捏她鼻尖，不過內心倒是很高興她會煩惱這種問題，那代表她真的在乎他。「你的意思是我很會幻想？」她佯裝生氣的輕捶他。「因為我從來沒看過什麼又美麗又有能力的女強人。」握住她的小手，包覆在大掌中，他笑容俊美，讓人目眩神迷。她不禁在心底嘆氣，從前的自己，眼睛都長到哪裡去了？「那是因為你都沒好好仔細注意過身旁的異性。像祕書室的凱莉啊，難道你都不覺得她很美嗎？」她眨眨水潤大眼，好奇著他的心態。他瞇眼想了片刻。「祕書室除了陳祕書外，我對其他人的長相其實不是很清楚。」她才不信。「今天凱莉不是還問你，需不需要幫你買午餐？」他恍然，「啊，就是那個嘴巴老是像沾上番茄醬的祕書？」\n她大笑，「哈哈，你好壞！」還以為他會覺得紅色唇膏很性感呢，結果居然被他說成是沾上番茄醬！「除了工作能力，其他的我不會注意太多，所以妳剛才說的，我會被又美麗又有能力的女強人拐走這件事，絕對不可能發生。」「真的是這樣嗎？」她狐疑的瞅他。雖然她的戀愛經驗不多，但也知道男人有時說的話不能盡信。「我對女強人沒興趣。」他低下頭，靠在她耳邊沙啞低語，「我比較喜歡柔弱的小紅帽。」「哈，那你就是大野狼嘍？」她被他呼出的熱氣搔得好癢，忍不住縮起頸子咯咯嬌笑。「小紅帽到最後都會被大野狼吃掉，所以……」他突然翻身，把她壓進柔軟的牛皮沙發，形狀優美的薄唇跟著壓低，湊近她流瀉著銀鈴般笑聲的櫻唇。「妳最好乖乖就範，不要掙扎，也別想逃跑。」他眼神閃過一抹邪氣，嘴角噙著笑，模樣看起來英俊又性感，害得呂浩妮心臟狂跳。這麼完美的男人，竟然是她的丈夫，她親愛的老公……她甜蜜的愛人。她臉頰沁著薄暈，雙手勾住他的脖子，眼神迷濛得好似水波蕩漾。望著她嫵媚的嬌態，他全身的血液都在沸騰，高大的身軀壓抵著她，男性的剛硬緊貼她的嬌柔，很快就挑動了彼此的慾望。「呈凱……」戲謔的氣氛退去，曖昧的氛圍籠罩著他們，她被他渴望的眼神迷惑了，忍不住呢喃著他的名字。「我愛妳。」吮住她的唇之前，他無比溫柔的傾吐愛意。「嗯……」她也想告訴他，她一樣很愛他，可是他讓人神魂顛倒的纏綿熱吻已經攫住她呢喃的唇，所有的聲音都被他攔截了。因為是新婚，他們的夜晚總是熱情洋溢，而且她一直有著他們是婚後才開始談戀愛的感覺，因此新婚生活是一天比一天有趣，不會覺得乏味。只要一回到家，他就會脫離平常在外面沉默寡言的形象，變得主動熱情，讓她時時充滿驚喜。她越來越喜歡這種兩人世界，就算一整天黏在一起，也不會嫌煩……也許是因為遇上了對的人，她才會覺得這麼幸福。「唔……」發現情勢快失控，她趕緊拉住他覆上一邊渾圓的手，臉紅得像是快滴出血，急喘地說︰「不能……在這裡。」他的眼神倏地黑沉，清楚可見強烈的慾望，貪婪的薄唇始終離不開她逸出低喘的唇，她被他直勾勾盯得全身滾燙。更氣人的是，他的堅硬抵著她，讓她無法掙脫，感覺一移動身體就會擦槍走火，讓這曖昧得無以復加的情勢更加失控。「呈凱。」她輕輕捏了他手臂一下，就怕他真的衝動，在這裡……「我喜歡看妳害羞的樣子，真的很可愛。」他笑著，低下頭啄吻她的鼻尖，還有微腫的唇瓣，像是要故意害她更害羞似的，高大的身軀壓得更沉，兩人腿間的敏感也貼得更緊密。她發出細弱的呻吟，手握成拳，抗議似的捶打他的肩頭，才想開口阻止，嘴唇又被他覆住，給了密實的一吻。「呈凱叔叔，浩妮阿姨，我回來了—啊！」白天被托到呂母家，此時正好被呂母載回來的柏\n奕凡衝進客廳，一看見沙發上兒童不宜的畫面，驚叫一聲，馬上捂住眼睛轉過身。呂母後腳也跟著走進來，先是被曖昧的畫面嚇得驚呼一聲，旋即又笑了出來。呂浩妮趕緊推開柏呈凱，拉整好身上皺巴巴的衣服，尷尬得不敢看母親促狹的笑臉。「媽，妳進門怎麼也不按一下門鈴？」厚，好糗喔！老媽回家一定又會說給老爸聽。討厭！都怪呈凱太猴急了啦！面對老婆怨怪的瞋視，柏呈凱倒也不介意，反而態度落落大方的跟呂母打招呼。「媽，不好意思，還麻煩妳幫我把奕凡載回家。」呂母拉過撞見父母親熱、心滿是驚喜又很害羞的柏奕凡，寵溺的摟住他的脖子。「放心，照顧他一點也不麻煩，反而要謝謝你讓我有事可做。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是覺得跟這孩子很投緣，好像在照顧自己的孫子。」「媽，妳還年輕，說什麼孫子啊。」呂浩妮小聲抱怨。拜託，她才二十二歲，可不想這麼早就結束美好人生，每天關在家裡帶小孩，她可是還夢想著當一個能力無可挑剔的女強人呢。「我哪裡年輕，也差不多該含飴弄孫啦。」呂母白了遲鈍的女兒一眼，又看向女婿，殷切的說︰「你們雖然還年輕，不過可別隨便避孕，一切順其自然就好。」聽見母親露骨的暗示，呂浩妮整張臉炸紅。「媽！奕凡在這裡，妳胡說什麼啦。」柏奕凡忽然笑咪咪的幫腔，「對啊對啊，浩妮阿姨要快點懷孕，這樣就有小寶寶了。」哈哈，馬麻懷的小孩，不就是他嗎？「小鬼，不懂別亂說。」呂浩妮害羞的嬌斥，柏奕凡卻很不怕死的對她眨眨眼，笑得既鬼靈精又可愛。「媽，妳放心，我跟浩妮沒有避孕，相信很快就會有好消息。」柏呈凱很不給呂浩妮面子的向呂母做出保證。「厚，怎麼連你也這樣！」呂浩妮轉頭羞瞋著他，可惜殺傷力不足，看在柏呈凱眼裡只像是撒嬌。見狀，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霎時，歡樂的笑聲環繞一室。氣氛太美好，所以沒人發現，柏奕凡的眼眶有點泛紅，笑容也比往常都來得燦爛。這是他第一次，感覺到全家人毫無隔閡的聚在一起，馬麻對把拔的態度不再冷冰冰，把拔也沒有一直僵著臉，露出愧疚的表情。一切都是這麼的自然且溫暖，大家笑得好開懷，這才是他夢想中的家庭。太好了，不管怎麼樣，他已經成功改變了把拔和馬麻的關係，希望可以繼續保持下去。眼前的這一切，絕對、絕對不能有變化！望著沙發上相視而笑、互動親密的父母，柏奕凡開心得眼角泛淚，趁著被發現之前，偷偷轉過身擦掉。第九章經過一週兵荒馬亂的震撼教育，呂浩妮對祕書室的工作雖然還稱不上完全上手，但也摸透了六、七分，不像剛來第一天那樣亂無頭緒。雖然距離她心目中幻想的女強人還差了好大一截，最起碼她自認學習態度很好，有些事情一點就通，工作上的反應能力也算快。今天一早，祕書室就忙著張羅會議室，跟預備上臺做簡報的高階主管做確認，還有將出席會議所需要的資料全都列印好，分放在每個位置。\n事情看似很小，但其中學問卻不小，資料的編排，還有座位安排的順序，其中的細節都要經過推敲，可不是隨便弄弄就行的。身為祕書室資歷最淺的菜鳥，一些比較吃力不討好的工作自然就落在呂浩妮身上。「妳確定裝訂好的資料都在這裡了？」凱莉走過來，神色匆忙，就怕待會開會稍有遺漏，會害祕書室在心愛的執行長腦中留下不好的印象。能在仰慕的人面前好好表現，這是所有人都會有的想法，也因此每次開會，祕書室或是出席會議的女性主管都格外緊張。呂浩妮負責會議室的場布，懷中抱著裝訂好的厚厚資料，還要忙著將礦泉水擺好，並且確認桌上的名牌沒弄混。「放心吧，我已經確認過兩遍，不會弄錯的。」面對凱莉緊張兮兮的詢問，呂浩妮扯開一抹蒼白的笑容。凱莉眼尖發現了，難得發揮同事愛的關心，「妳臉色好差，是不是生病了？」呂浩妮回了一個虛弱的淺笑。「可能是早上吃了不乾淨的東西，腸胃有點不舒服，等下開完會，我去藥房買個胃藥吃，應該就沒事了。」「妳確定嗎？開會可不是那麼清鬆的，而且這次是要檢討一季的營收成果，會議可能會很冗長，我看妳還是請假休息比較好。」擔心被菜鳥搞砸了祕書室的金字招牌，凱莉表面好心的建議她。呂浩妮卻很堅持的搖頭拒絕。「這點小病痛我還撐得住，不用擔心。」很快地，所有人都陸續就定位，祕書室的眾人嚴陣以待，會議開始前三分鐘，柏呈凱高大偉岸的身形以壓軸之姿走進會議室。在場的女性員工無不散發出崇拜仰慕的目光，氣氛雖然肅靜，但是她們的眼神熱烈得可以將整個會議室引燃。工作時，柏呈凱習慣面無表情，甚至是擺出冷漠銳利的眼神，讓員工敬畏他，只是他並不知道，就算是冷酷的神情也能融化在場女人的心。他一坐下來，目光便在偌大的會議室中梭巡，看向坐在祕書室所屬位置的呂浩妮。不看還好，這一看就讓他察覺到她的臉色異常蒼白，額上也沁著一層薄汗，單手撫著平坦的小腹，似乎不太對勁。他濃眉一蹙，想上前關心，但礙於會議即將進行，加上整間會議室的員工除了陳祕書外，沒人知道他倆的關係，他們也不方便在眾人面前有過多互動，只好暫時按捺心中的擔憂。強迫自己將視線調回來，柏呈凱開始主持會議。時間分秒流逝，當所有人專注凝神在會議的進行上時，強忍不適的呂浩妮開始覺得頭暈，腹部的疼痛也慢慢加劇。好奇怪，今早她吃了什麼不乾淨的東西？不可能啊，早餐是她親手做的，她在製作的過程都很注重衛生，食材也保證新鮮……唔，好疼！這種痛也不像是吃壞肚子，難道是腸胃炎？呂浩妮揣測著自己的病因，意識早已經飄遠，根本沒在注意會議究竟進行到哪裡。「浩妮、浩妮。」坐在她身旁的林家琪壓低音量連喊幾聲。「是。」呂浩妮滿臉茫然的倉皇抬頭。\n「第二階段的會議資料妳發下去了沒？」看她心不在焉，林家琪有點生氣的加重音量。「呃，我以為那是等休息時間到的時候才發。」呂浩妮努力回想先前分派工作時陳祕書的交代，偏偏腹部選在這時跟她作對，瞬間又劇烈疼痛起來。好痛！到底是怎麼回事？呂浩妮苦著臉，額上已經冒出豆大的汗珠。林家琪只在乎工作，根本沒注意這麼多，以為她想混水摸魚，態度登時更兇了。「馬上就要進行第二階段的討論，妳趁現在快點發下去，難道妳等一下要執行長坐在位子上，空等妳發資料再開會嗎？」「好，我馬上就發下去。」不想被誤會想偷懶，呂浩妮強撐起微顫的身體，抱起手邊的一疊紙本資料，踩著虛浮的腳步穿梭在會議室中。當她白著臉站起身的同時，柏呈凱的心思早已經不在員工的簡報上，他皺緊眉頭，臉色越來越難看。底下的員工也發現到執行長的不對勁，大家開始惶恐，努力回想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或是哪筆業績數字不夠漂亮，需要再加把勁……「浩妮，別發了，回去妳的位子休息。」突然，柏呈凱低沉的聲音打斷了簡報，會議室的眾人全都噤聲，困惑的望著他。循著執行長擰眉注視的方向看去，眾人才發現，原來執行長是對正在發資料的祕書助理說話。頓時，會議室中所有女性的視線全都投射在呂浩妮身上，當然也包含了祕書室的同事。林家琪錯愕的拉著凱莉。「執行長為什麼會突然跟浩妮說話？」凱莉也震驚得呆了好久。「不可能啊，她才來一個禮拜，連跟執行長說話的機會都沒有，他怎麼可能會知道她的名字？」一旁的陳祕書聽見凱莉和林家琪的疑惑，只是靜靜的，沒多說什麼。畢竟當初柏呈凱和呂浩妮都交代過，不希望讓公司的人知道他們的關係，雖然不清楚原因，但向來盡責、恪守多做事少說話職場原則的她，也聰明的沒多問，總之上頭怎麼吩咐，下面的人怎麼做就對了。呂浩妮只覺得腹部的疼痛正在蔓延，聽見柏呈凱生氣的命令，她只是搖搖頭，想盡快完成手邊工作，不想因為一點小病痛就被人瞧扁。好歹這一週的時間她費了好多心力投入祕書室的工作，好不容易建立起一點成就感，怎能毀在這裡。她要忍耐！不能因為這點疼痛就被打倒！結果這個念頭才閃轉過腦海，下一秒呂浩妮就痛得蹲下身子，雙手抱著腹部，全身直冒冷汗，連移動半寸都沒力氣。然後很快的，會議室中的眾人都被眼前的畫面嚇呆—冷酷又嚴肅的執行長，竟然在祕書助理蹲下來的同一瞬間，立刻唰一聲地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然後眼一眨，他已經蹲在那個小菜鳥身旁，小心翼翼的扶著她，甚至讓她把痛到發抖的身體靠入他懷內，嚴峻的臉部線條也軟化下來，眼神滿是濃濃的關懷，那種溫柔似水的神態，看傻了習慣他冷酷面貌的所有人。「我的天啊！我快暈倒了！」凱莉誇張的扶住額頭，氣到快吐血，身旁的林家琪則是急促抽氣，一副嚴重缺氧的模樣。\n其實不只她們，在場所有女性同胞的心都碎了一地，其中不乏外貌與能力兼具的美麗女主管，當她們看見心儀的完美男人緊抱住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菜鳥祕書，彷彿是抱著易碎的寶物時，眼神都哀怨不已。而柏呈凱才沒心思管旁邊的人怎麼想，他只心繫著懷中的妻子，看她痛得連話都說不好，蒼白著臉蛋不停呻吟，他心臟一抽，顧不得這麼多，立刻抬頭喝令。「叫救護車！」該死，這些人還杵著幹什麼？「執行長，那會議……」「當然是延後！」柏呈凱脾氣失控的怒喝，狠狠瞪了那名主管一眼，其他人也嚇得跟著直縮脖子。「不要……不要叫救護車啦……」縮在柏呈凱懷裡的呂浩妮，忽然抓住他的上臂，語氣虛弱的求饒。拜託！如果只是腸胃炎或是吃壞肚子，還弄到勞師動眾叫救護車，那不是很糗嗎？「妳在胡說什麼，都痛得站不起來了，當然要叫救護車！」柏呈凱氣怒的瞪她一眼，眼底充滿戾氣，嚇得她立刻閉上嘴巴，不敢再惹火他。早上出門的時候他就發現她臉色不太好，勸她請假別上班，她還說她只是吃壞肚子，依照現在的情況看來，哪可能是吃壞肚子這麼簡單。「抱好。」命令她將雙手勾住他的後頸，柏呈凱獨斷的將她打橫抱起，沒發現這個親密不過的動作，再次擊碎了在場女性的心。嗚嗚……在場的每位女性都透過眼神無聲哀泣中，不敢相信這麼完美的男人，居然會栽在一個來路不明的小菜鳥手中。也不管會議進行到一半就草草中斷，向來工作擺第一，任何情況下都理智行事的柏呈凱，就這樣撇下了一堆心碎怨女……嗯，應該說是錯愕傻眼的員工，像一團颶風似的颳離。不出兩個鐘頭，柏呈凱與祕書室的新進菜鳥正在祕密熱戀的消息就迅速傳遍了整間公司，讓熟知內情的陳祕書哭笑不得。看來，之後的發展讓人更期待了……不過，就不知道執行長夫人的病嚴不嚴重，能不能親自看看這個「榮景」了。「懷孕」瞪著宣布喜訊的醫生，柏呈凱震撼得瞪大雙目，全身即刻竄過狂喜的電流。躺在病床上的呂浩妮圓睜杏眸，腦袋一片空白，整個人都傻了，撫在腹部上方的手心微微發著抖。懷孕幾天前老媽才在催他們快點「做人」，結果今天她就真的中獎了！天哪，這一切也太戲劇性了吧！「沒錯，柏太太已經懷孕將近兩個月了。」醫生再次微笑證實。「因為是懷孕初期，加上柏太太不知道自己已經懷孕，讓身體太過勞累，才會出現這種症狀。」經醫生這樣一說，柏呈凱赫然想起，新婚之後的夜晚自己似乎都太過「熱情」，加上這一週的時間她都在努力適應工作，心理壓力應該也不小，難怪身體會抗議。看柏呈凱臉色不好，醫生趕緊又補充說明，「不必擔心，只要好好調養身體，多休息、多補充營養，不會有什麼大礙。等下我會讓護士幫你們轉診，到婦產科做更詳細的檢查。」\n聞言，柏呈凱擰緊的心才稍微放鬆。「謝謝醫生，那就麻煩你了。」醫生一離開病房，佇立在病床旁的柏呈凱立刻俯下身坐在床邊握緊呂浩妮的手，表情說不出是喜悅還是生氣。她先是呆呆的望著他，幾秒鐘後，睜得大大的水眸突然流出淚珠，讓他嚇了一跳。「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去找醫生過來—」他心急如焚的想奔出病房，卻被她一把拉住臂膀。她抱住他半邊肩膀，仍然有些蒼白的臉兒緊捱著他，哭得不知所措。「怎麼辦？我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就這樣懷孕了……我該怎麼辦？」真不敢相信，她居然要當媽媽了！她實在沒把握自己能夠當一個優秀的母親，這個「驚喜」真的來得太突然了！聽見她的擔憂，柏呈凱的心底充滿不捨，畢竟她還年輕，面對這突來的轉變，勢必一時之間無法適應。「別害怕，我在妳身邊，這是我們的孩子，我會陪著妳一起面對，妳什麼都不必擔心。」「我們都還這麼年輕，甚至都還沒出國去度蜜月……」她已經驚嚇到思緒混亂，竟然還有心情想著蜜月旅行。「別急，我們未來有整整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度蜜月，現在最要緊的是，妳要好好調養身體，不要太勞累。」他的甜言蜜語很神奇，一下子就能擺平她的心慌與不安，呂浩妮在心中想著。光是他那句有一輩子的時間可以度蜜月，就讓她覺得自己備受寵愛，濃濃的擔憂立刻去了大半。「剛剛醫生說……已經懷孕兩個月了，那不就代表我們第一次就……」啊，好丟臉喔，說不下去了啦！呂浩妮把紅透的臉埋入柏呈凱胸膛。「抱歉。」他突然滿懷歉意的望著她。「為什麼要對我說抱歉？」她抬起哭過的迷濛雙眼，不解地回望。難道他不想要小孩？他深吸一口氣，對於造成她的驚惶與不安感到相當自責。「那天如果不是我太衝動，被熱情沖昏頭，也沒有做防護措施，妳現在也不會這麼害怕了。」「所以你說抱歉，是因為我很害怕？」她懸高的一顆心瞬間盪回原處，還以為他不想要小孩，差點沒嚇死她。「我知道妳還年輕，適應婚姻生活對妳造成了不小的壓力，現在又加上懷孕，我擔心妳會因為害怕而感到壓力，我不想讓妳對我們的婚姻感到有一絲的困惑或是不愉快。」他擰深俊朗的眉頭，很擔心她無法負荷這接二連三的轉變。聽到他事事以她為出發點，就連孩子都擺在第二位，呂浩妮感動得心都酸了，這個男人真的……真的好愛她。他愛她，比她愛他還要多，多上太多了，她忽然覺得自己付出的太少，內心湧現大量的內疚。「浩妮，妳還好嗎？」見她眼眶盈著淚霧，良久不語，他焦慮的握緊她雙手。「我沒事。」她搖搖頭，把頭枕在他寬闊的肩頭，眼底有淚，嘴角卻是上揚的。想一想，她覺得自己好自私，怎麼可以只顧慮到自己，而沒想過他的心情。他父母都已經不在人世，也沒有兄弟姊妹，他心底應該很孤單，一定很想要有與自己血脈相連的至親。\n腦中忽然浮現他落寞的表情，她的心口頓時絞緊，也許是懷孕的緣故，她覺得自己變得多愁善感起來。「呈凱。」她柔柔低喚，小手也回握他寬大的手掌，彷彿要將自己的溫暖遞給他。看她眼神不像方才那樣慌亂恐懼，他緊繃的身軀才緩緩放鬆，眼神不由得落在她掩在被子下的小腹。「我只是還沒有心理準備當媽媽，並不是不想當我們孩子的母親。」她想好了，她應該趁著年輕的時候多生幾個小孩，壯大這個家庭，讓他不再覺得孤單，彌補他這麼早就失去雙親的遺憾。看他眼神充滿呵護地盯著自己還平坦的肚子，她覺得胸口一陣暖燙，忍不住把他的大手拉著放在自己的腹部上。他身形一震，眼神蘊含著無限溫柔，一想到她的腹裡正孕育著他們的骨肉，一股深深的感動就湧上胸口，幾乎使他鼻酸。「我愛你，也愛我們的孩子，如果可以，我要為你生好多好多小孩。」她吸著鼻子，眼神卻相當堅定。「浩妮……」彷彿悟透了她的想法，他目光激動，心頭滿載的喜悅已是言語無法訴清。「你也知道我爸媽喜歡熱鬧，我們就多生幾個，讓他們忙不過來。」她摸上他俊逸的臉龐，輕吻他線條俐落的下巴。「謝謝妳，謝謝妳！」他捧起她彎開笑靨的芙顏，激動得吻住她，把滿滿的感動都吻進她心底。他們沉浸在兩人世界裡，沒發現接獲女婿通知的呂母正站在病房門外偷聽，眼眶都忍不住紅了呢。「噓，不要進去吵他們。」看見柏奕凡好奇的推開門縫，偷窺著裡面的動靜，呂母趕緊將他拉回來。「呂奶奶，浩妮阿姨真的懷孕了嗎？」柏奕凡興奮的問。「當然是真的啊。」其實剛才醫生宣布喜訊的時候，呂母就已經趕至病房，只是看小倆口氣氛正好，不想進去殺風景，才躲在門外偷聽。「所以馬麻的肚子裡有我了……」柏奕凡開心極了，一不小心就說溜嘴。「你說什麼？」耳尖的呂母驀然一頓，低瞅著他漂亮的稚氣臉蛋。「沒有沒有。我是說，想不到浩妮阿姨的肚子這麼快就有小寶寶，真的好神奇喔。」柏奕凡傻笑，額頭冒出幾顆冷汗，呼，十年前的外婆好精明，跟十年後差真多，想起上回外婆硬要檢查他左手的事，他到現在還是心有餘悸。「對啊，等下我要趕快打電話跟她爸爸說，還要去市場買隻雞，幫浩妮補補身體……」幸好呂母一下子就被天大的喜悅轉移注意力，沒再起疑心。柏奕凡拍拍胸口，鬆了一大口氣，又推開門縫，看了一眼在病房中擁抱的父母，古靈精怪的臉蛋也露出大大的微笑。因為柏呈凱的強烈要求，或者該說是完全不容許她違逆的強硬下令，呂浩妮在家裡休息了整整一個月，才補請婚宴，接著等到照過超音波，讓醫生確認過一切正常後，才又返回公司上\n班。不過兩人也約定好了，等到懷孕六個月的時候她必須停止上班，免得因為過度勞累而影響身體和腹中的胎兒。事實上，當天她從醫院返家之後就立刻被呂父、呂母訓斥一頓，罵她糊塗，連自己懷孕都沒發現，沒事還跑到公司上班累翻自己，差點連累他們未出世的金孫。呂浩妮真是哭笑不得，沒想到肚子裡的小鬼頭都還沒出世，外公外婆就把他當寶疼，萬一將來出生後，豈不是要被寵成小霸王了？說實話，想到一向最疼愛她的父母一下子把關懷都放在肚裡的小貝比上，她心裡還有點吃醋呢。「傻瓜。」知道她在跟肚裡的小貝比吃醋後，柏呈凱揉揉她的頭髮，眼裡滿是寵溺。「厚，為什麼說我是傻瓜？」她不服氣的問。「爸媽就是因為疼妳，才會對我們的孩子更寶貝，這叫愛屋及烏。」「是嗎？」她滿臉狐疑。「我看是他們想抱孫子想瘋了吧。」不過老公說得對，畢竟爸媽也只有她一個女兒，現在她又嫁人了不住家裡，他們心裡難免感到失落，自然會把對她的疼惜轉移到未出世的寶寶上。想一想，她和肚裡的小寶寶真幸福，有一個愛她勝過自己的老公，又有爸媽的關懷疼愛。只是日子太幸福了，總覺得好像有點不安……恢復上班第一天，呂浩妮在停車場跟柏呈凱分開，故意晚他十分鐘才走進公司。光是短短一小段走向電梯的路，她就能感覺到來自四面八方的「熱烈注視」，不只這樣，當她走入祕書室，正要揚聲跟眾人道早時，凱莉與林家琪立刻從座位上飛彈起身。「妳總算來上班了！」凱莉和林家琪把她拉出祕書室，一人架住她一手，彷彿挾持似的。「呃，我做錯了什麼嗎？」她不安的輪流望著她們兩人。「哼哼，呂浩妮，我真是太小看妳了。」凱莉咬牙切齒的說。「沒錯，我們之前都太小看妳了。」林家琪氣憤的附和。「真的嗎？」不明就裡的她又驚又喜，以為是自己的工作能力被肯定了，自信心瞬間激升許多。「是不是因為這段時間少了我，工作上很不方便？」聞言，凱莉和林家琪互相翻了個白眼。「拜託，妳一個菜鳥能發揮多少作用？祕書室就算少妳一個，依然照樣運作，哪裡會有差。」「這樣喔……」呂浩妮自信的笑容僵住，真是的，害她會錯意，還高興了一下下。「不然妳們為什麼會說之前太小看我？」「妳還敢問」凱莉氣得連臉上那招牌的紅唇都歪了。「妳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林家琪同仇敵愾。「呃，我是真的不知道妳們想表達什麼。」呂浩妮扯開一抹尷尬的傻笑。「廢話，還會有什麼，當然是妳跟執行長啊！」凱莉的口氣酸得可以榨檸檬了，林家琪也換上想殺人的眼神，直直瞪著她。面對兩人的興師問罪，呂浩妮才恍然想起那天在會議室的情形，難怪今天走進公司的時候，大家會一直用奇怪的眼神覷她。\n看這樣子，大家一定還不知道她的真實身分，陳祕書也真是守口如瓶，居然能隱瞞到這種程度，難怪會深受呈凱的信任。「妳，快說！」看呂浩妮發怔不語，凱莉氣急的指著她鼻尖。「說什麼？」她繼續裝傻，希望可以瞞混過去，她不希望因為自己的身分曝光而得到特殊待遇，這樣就失去她原本來這裡磨練自己的用意了。「還裝什麼傻！當然是說清楚妳和執行長到底是什麼關係。」凱莉氣憤的揮動著手。「歐麥尬！」林家琪忽然驚呼一聲，然後拉高了呂浩妮的右手，指著她無名指上閃亮的婚戒。「妳已經結婚了」糟了，今天進公司的時候忘了把婚戒拔掉了！呂浩妮愣了下，有些懊惱。「妳這個已婚人妻，居然還敢勾搭執行長？」凱莉氣得快暈倒，不敢相信天底下竟有這種事，眾人心目中完美無缺的執行長竟然會跟人妻大搞曖昧，太教人心碎了！「我的天啊！」林家琪也驚惶失措的嚷嚷。「妳一定是仗著自己還年輕，以為執行長不會發現妳已經結婚了，所以故意騙他，讓他以為妳還是單身對不對」「不會錯的！絕對是這樣！」不等她做出回應，凱莉一口咬定。呂浩妮臉上笑容更顯尷尬，不得不佩服她們的想像力。「妳們兩位冷靜一點……」「有什麼問題嗎？」柏呈凱正好從辦公室走出來，一眼就看見自己的老婆被兩位祕書「架」住，眉頭不由得緊蹙，旋即大步走來。見機不可失，凱莉和林家琪交換一個眼色，不讓呂浩妮有機會逃脫，立刻秀出她蔥白的無名指。「執行長，我們有件事要通報。」凱莉一臉義憤填膺，也不等柏呈凱點頭就逕自往下說：「呂浩妮騙了執行長，其實她已經結婚了！」林家琪在旁幫腔，「沒錯！您一定是被這個居心叵測的女人欺騙了！」柏呈凱聽了一怔，旋即失笑，那難得可貴的笑容瞬間迷倒了他的仰慕者，就連她這個正牌老婆都覺得心跳加速。哎唷，她現在才發現，老公長太帥也是種困擾，他還是少笑一點比較好，免得招來一堆鶯鶯燕燕，那她可要傷透腦筋、打翻醋缸了。「我知道她已經結婚了。」柏呈凱笑容不減的說。凱莉和林家琪一時之間都震驚得說不出話，呂浩妮只能咬住下唇，拚命忍住想大笑的衝動。「你都不生氣嗎？不覺得自己受騙上當了嗎？」凱莉心急的問，天啊，莫非執行長是道德觀淺薄的人？完全不在意呂浩妮是人妻，還想跟她繼續搞曖昧？「不，我一點也不生氣。」柏呈凱笑了笑，伸長手臂將呂浩妮拉過來，鄭重向兩位「急公好義」的祕書介紹，「因為妳們口中這位居心叵測的女人，就是我的妻子。」嚇！凱莉和林家琪聞言驚嚇得往後退了幾步，就像看見外星生物似的瞪大眼珠。「執、執行長，您是在開玩笑吧？」聲音梗在喉嚨良久，凱莉才困難的吞嚥下一口唾沫，不敢相信的發問。如果呂浩妮真的是執行長夫人，那她們這段時間毫不客氣的指使她做這做那，剛才又對她咬牙切齒的進行質問……天哪！她們的飯碗還保得住嗎\n「當然不是開玩笑。」柏呈凱微笑地看向身旁的呂浩妮，眼中洋溢著幸福，那種溫柔的表情絕對能令所有仰慕者全身酥麻，讓人嫉妒能被他這樣凝視的幸運兒。作夢也想不到，執行長竟然死會了，凱莉和林家琪不約而同露出幽怨的神情。呂浩妮不好意思的紅了臉，輕推他臂膀一下，又看向她們。「抱歉，這段時間都瞞著妳們。」「不不不，是我們該說抱歉。」凱莉和林家琪惶恐的爭相道歉。「因為我不希望大家給我特殊待遇，所以才沒公開，以後還是希望妳們可以繼續像之前那樣教導我。」呂浩妮真誠的說。「浩妮就拜託妳們了。」柏呈凱也轉向她們兩人，再次露出千年難得一見的和煦微笑。「是的，執行長。」凱莉和林家琪互看一眼，心中的無盡哀怨只有她們自己才懂。誰想得到呢，新進的菜鳥祕書竟然就是執行長夫人，這消息實在太震撼了！當消息傳遍之後，真不知道公司裡所有仰慕執行長的女性會怎樣大崩潰。第十章「執行長夫人早安。」隔天一早，呂浩妮刻意比柏呈凱先進公司，才剛走進大廳，連著好幾名陌生的員工立刻向她問安。她尷尬得愣在當場，雙手抓著皮包，整張臉漲紅，這才發現所有人都用古怪的眼神望著她。所謂古怪，是因為男性員工的眼神是敬而遠之，女性員工卻是哀怨又羨慕，好像她搶走了她們的心愛寶貝。呃啊，她老公也太搶手了吧！而且他本人似乎毫無自覺，也不知道公司裡有泰半的女員工都深深愛慕著他。該說他對這方面的接收神經遲鈍，還是他痴情得太盲目，眼中除了她，什麼女人都裝不下？「怎麼站著發呆？」柏呈凱這時也走了過來，直接握住她的手，眼露擔憂地凝視她。醫生說過，懷孕初期不能太勞累，偏偏又拗不過她想工作的堅持，他只好私下吩咐陳祕書多注意她，盡量挑輕鬆的工作給她做。「大家好像都知道我們的關係了……」她尷尬的想把手抽回來，反而被他握得更緊。「我們是合法夫妻，又不是見不得人的關係，知道又怎樣。」他毫不避諱的，摟著她的肩頭往專用電梯移動，投以注目的眾人立刻做鳥獸散。「哎唷，這樣好尷尬。」電梯門一關上，她就噘著唇，輕捶他肩膀一下。「是我讓陳祕書發布消息的，明後天也會發喜糖給員工。」「厚，原來兇手就是你喔！」氣死人啦，教她以後怎麼好好工作！這下大家一定會對她小心翼翼，才不會把她當作真正的員工。「我總不能再讓別人到處散播流言，說妳是居心叵測想接近我的壞女人吧。」見她困窘的可愛模樣，他一時忘情，忍不住在她鼻頭上輕啄吻一下，立刻惹來她的抗議聲。「這裡是公司耶……」她的聲音消失在他唇間，只要碰上她，他一向引以為傲的理智和冷靜就時常失靈，尤其是她因為他而感到害羞的時候。他好喜歡她這個模樣，總會忍不住想親吻她，感受她的溫度。她舉起拳頭輕捶他，差點被他吻得喘不過氣，自從她懷孕後，他對她的熱情有增無減，光是一記凝視就能讓她全身著火。「不如我們現在回家。」他抵著她微腫的唇，戲謔的笑道。\n「別開玩笑了，我跟寶寶還要靠你賺錢養家呢。」她嬌嗔，卻在看見他眼底清晰的慾望後，臉頰火辣辣的紅了。門叮一聲開了，他情不自禁地又低頭吻了她好片刻，然後才走出電梯，不捨的放開她，各自走向所屬的辦公室。忙到中午的時候，呂浩妮桌上的電話忽然響起，她看了一眼，發現是內線電話，不由得好笑的接起來。「你也太準時了吧？中午的鐘才剛打完不到一分鐘，你就打給我。」呂浩妮手指捲繞著電話線，沒發現一旁的凱莉和林家琪偷偷用著好哀怨好嫉妒的眼神瞥她。「我中午要跟客戶吃飯，妳自己一個人可以嗎？」柏呈凱柔聲的問。「我又不是小孩子，難道吃飯還要你餵啊？」呂浩妮好笑道。自從懷孕後，身邊所有人都把她當易碎物品看待，他尤其嚴重。「還是我交代陳祕書陪妳一起……」「好了啦，不過是午餐，我自己會看著辦，你就放心地陪客戶去吃飯吧。」她壓低音量，小聲的說︰「放心，就算沒胃口，我也不會餓著寶寶的。」「別嫌我煩，我只是擔心妳。」他笑笑的解釋，就怕被心愛的老婆嫌棄。兩人又不怕肉麻的情話綿綿好一會兒才結束通話，呂浩妮帶著微笑，把手邊在忙的工作暫時告一個段落，才拿著錢包下樓，準備到公司附近的簡餐店解決午餐。誰知才走出公司，迎面而來一個熟得不能再熟的人影就驀地堵住她去路。「余賢南？」她瞪著這輩子都不想再見到的前男友，覺得莫名其妙，不明白他為何會突然出現在這裡。「浩妮，昨天我去妳家找妳，妳媽說妳已經跟柏呈凱結婚了，這一定是騙人的吧？妳怎麼可能這麼突然就嫁給他！」一心仍想挽回這段戀情的余賢南在呂浩妮刻意斷掉聯繫，苦無機會聯絡上她的情況下，只好硬著頭皮找上呂家，沒想到呂母居然給了他如此震撼的消息。呂浩妮做了一個深呼吸，同時心中不禁訝異，再次見到前男友，她居然心如止水，就連憤怒的情緒也沒有，看來，這個人是真的徹底從她生命中抹去了，如今的他，對她來說就只是一個曾經相熟的舊人。「余先生，上次我在電話中已經跟你說得很清楚了，我們之間已經沒有任何關係，我的事情你也沒資格過問，麻煩讓一讓。」余賢南不死心，看她要從自己身旁繞過，故意又堵住去路，不讓她離開。「浩妮，我知道妳還在生我的氣，我已經知道錯了，我對怡婷根本沒有愛，只是一時的迷戀而已……」聽見他替自己開脫的說法，呂浩妮憤怒的打斷他，「你不覺得自己說這種話很可恥嗎？你把她騙上床之後就想拋棄她，當初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也從來沒珍惜過我，你到底把我們當成什麼」沒想到在他面前一向好脾氣的呂浩妮，會突然用這麼氣憤的表情瞪自己，余賢南愣了好久，才發現她似乎跟以前不太一樣了。她看他的眼神變得生疏冷淡，不像以前，目光充滿熱情和仰慕。\n余賢南心裡開始緊張，萬一不能成功挽回她，那他的前途可就堪憂了！「請你立刻讓開，我跟你已經沒什麼話好說。」呂浩妮又氣呼呼的想繞過他，但這次卻被他拉住手臂。「浩妮，妳聽我說……」余賢南打算祭出死纏爛打的招數，卻在看見她右手無名指上的婚戒後，整個人愣住。「妳真的跟柏呈凱結婚了」余賢南突然驚吼。「沒錯，我們已經結婚了。」呂浩妮揚起笑容，想將被他拉住的右手收回來，可惜效果不彰。「這還要感謝你的劈腿，讓我知道真正愛我的人、值得我愛的人是呈凱，不過我並不打算請你來喝喜酒。」「妳才跟我分手沒多久，就馬上嫁給別人？呂浩妮，妳還真是純潔啊！」不甘心煮熟的鴨子就這麼飛了，余賢南氣急敗壞的嘲諷挖苦她。「打從一年多前，你就對我愛理不理，每次都是我主動去找你，但是你一次也沒給我好臉色……算了，反正事情早就已經過去，我們之間誰對誰錯，相信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我不想再跟你做無謂的爭執，你立刻放手，不然我叫警衛了。」余賢南氣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看見大樓門口的警衛已經朝這裡走來，他也知道想跟她復合是沒望了。瞪著呂浩妮指上閃耀著光芒的婚戒，余賢南好不甘心，心中的氣無處可發，於是故意用力甩開她的手，轉身就走。沒想到余賢南會故意這麼做，呂浩妮一時沒站穩，重心失去平衡，就這樣往後跌坐在硬邦邦的大理石地板上。她先是一呆，雙手下意識護住平坦的腹部，卻在試著站起身的時候，感覺到小腹傳出陣陣刺痛。「執行長夫人妳還好嗎？」隨後趕來的警衛想扶起她，可是她抱著腹部蜷起身體，讓他不知道該從何扶起。「好痛……」呂浩妮好害怕肚裡的小寶寶會出事，眼底很快就匯聚了濕意，全身冷得在發顫。「我的天啊！」呂母正好帶著柏奕凡過來探班，沒想到都還沒走進公司，就看見女兒倒在地上，蒼白的臉上掛滿淚痕。「浩妮阿姨！」柏奕凡立刻衝到她身邊，嚇得小臉發青。「媽……我的肚子好痛……寶寶……」「快叫救護車啊！」呂母大聲罵醒嚇得僵住不知所措的警衛，也不敢擅自移動痛得瑟縮的女兒，她只能趕緊拿出手機打給柏呈凱。「浩妮阿姨……妳不能有事，妳要堅持下去。」柏奕凡伸出細瘦的手臂想抱住母親，卻發現自己的身體不太對勁。他的頭好暈，整個人好像病了……完了，如果馬麻出事，那她肚中的小寶寶—也就是他，不就也跟著出事？難道他會這樣消失嗎？柏奕凡強忍著不適，想繼續替母親加油打氣，但是他的視線越來越模糊，到最後只聽見外婆驚惶失措的喊叫聲，然後失去意識。馬麻，妳一定要加油……不然他就要消失了……\n「該死！」柏呈凱一記鐵拳重揍在牆面上，目光充滿濃濃自責，俊臉籠罩著陰霾，因為心中的痛苦而猙獰著。如果他推掉那個飯局，堅持陪著她一起吃午餐，事情也不會演變成這樣，他好氣自己，更恨那個故意害她跌倒的余賢南！坐在一旁的呂母心疼地說︰「這不是你的錯，是我們大家的錯，當初就不應該答應妮妮讓她繼續上班，才會遇到這種事。我的警覺性也不夠，昨天接到余賢南的電話就該知道不對勁，沒想到他會跑到公司去找妮妮……」「好了，現在不是怪東怪西的時候，不管結果如何，我們都要冷靜面對。」隨後趕來醫院的呂父制止呂母繼續說下去，畢竟這時候，多說什麼都經已無益。「奕凡這孩子也是令人擔心，明明剛才還活蹦亂跳的，結果妮妮一出事，他也跟著病了……」想到兩人都在病房中接受治療，擔心的呂母不禁落下眼淚。看著呂家兩老眉頭深鎖，柏呈凱的心又受到更嚴苛的鞭笞，不禁握緊雙拳，不停咒罵著自己和余賢南。等過了受盡折磨的一個鐘頭後，急診室的燈總算暗下，呂浩妮被護士推出來，雙眼充滿血絲的柏呈凱旋即衝上前。「浩妮，是我，妳聽得見嗎？」看著心愛的妻子氣色蒼白，虛弱得連眼皮都掀不開，柏呈凱的心痛如刀割。呂浩妮還沒恢復意識，只隱約聽見有人在耳邊呼喚，但是她實在太疲憊了，也提不起力氣回應，掙扎了片刻，最後又闔上雙眼，迷迷糊糊的昏睡過去。「浩妮……」柏呈凱以為她是痛苦到暈過去，嚇得全身血液都涼了。「柏先生你冷靜一點，柏太太只是體力不支睡著了。」護士趕緊解釋。「那她肚裡的寶寶呢？」呂母紅著眼睛追問，一顆心懸在半空中。醫生正好走出急診室，接口解釋道︰「柏太太真的很幸運，肚裡的寶寶沒事，只是因為受到驚嚇，子宮過度收縮才會產生疼痛感，這段時間要多調養身體，因為是第一胎，又是懷孕初期，這種情形還是要盡量避免比較妥當。」聽到醫生這樣說，所有人的心都放下了，呂母和呂父不停向醫生道謝，就在這時，另一個急診室的門開了，護士探頭出來。「請問柏奕凡的家屬在嗎？」「我是他的家屬。」柏呈凱立刻靠過去，看著同樣虛弱的柏奕凡被護士推出來，才剛放下的心又立刻擰起。「是柏奕凡的爸爸嗎？」看兩人五官神似，護士自然將他們聯想成父子關係。「他沒事，只是有點中暑脫水。」「謝謝妳。」柏呈凱沒解釋太多，大手撫過柏奕凡蒼白的小臉，這段時間他都把心思放在浩妮身上，忽略了他，思及此，他心中不禁對他充滿了內疚。「謝天謝地，他們兩個都沒事，真的太幸運了。」呂母喜極而泣。「把拔……」柏奕凡忽然睜開雙眼，小手握住柏呈凱的大手，那一刻，有股熟悉感竄過柏呈\n凱的心中，令他湧上一種說不出的莫名感動。「奕凡，你很勇敢。」以為他意識還不清楚才會把自己誤認為父親，柏呈凱也不覺得奇怪，只是溫柔的安慰他。「馬麻……浩妮阿姨她沒事吧？」柏奕凡好怕自己會這樣消失不見。「她沒事，你們都一樣堅強勇敢。」「太好了……」柏奕凡握緊他的大手，露出高興的笑容。「奕凡，你真是我們家的幸運寶貝，你一沒事，浩妮也就沒事了，真的很神奇。」一同上前的呂母打從心底的喜愛這個漂亮的小男孩，心疼地摸摸他的臉蛋，又俯身抱抱他。「真的嗎？」柏奕凡聽了好高興。「當然是真的，所以你要快點好起來，知道嗎？」柏呈凱微笑的望著他。「嗯！」柏奕凡好用力的點頭。呂浩妮一睜開雙眼，就看見守候在病床邊的柏呈凱，他的臉色憔悴，下巴滿是鬍碴，身上的西裝也皺得不像話，從沒見過他這麼消沉的模樣，讓她嚇了一跳。「你生病了嗎？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在他的幫助下，她撐起身體，忍不住撫上他消瘦的面頰，心疼得眼眶都紅了。「妳要是再不醒過來，我真的要病了。」覆上她撫在他臉頰的手背，他難掩激動的抱緊她，卻又擔心會驚嚇到肚裡的小寶寶，旋即想放開她。「不要放。」發現他想放開自己，她反而主動伸手抱緊他，將臉埋在他胸膛，深吸一口氣，真切的感覺到他就在她身邊。「對不起，對不起……我真該死，竟然放妳一個人被余賢南欺負，對不起。」「不是你的錯，是我太大意了，差點沒保護好寶寶，我才應該說對不起。」想到可能差點失去寶寶，她心有餘悸的哽咽了，雙手不由得抱更緊，彷彿將他當作唯一的依靠般。「浩妮，我不會再讓這種事情發生了，我保證，往後我會用我的生命保護妳和寶寶，不會讓你們受到傷害。」他吻著她的額角，用著無比溫柔的力道將她擁緊。她感動得無法言語，只能抬起頭，主動吻了他一下，讓他知道她有多麼高興，他的承諾比任何有形的禮物都珍貴。經過這次的教訓，他們更清楚彼此在自己生命中的重要性，也讓他們對彼此的愛更堅定不移。時間一點一滴的流逝，八個月過去了，一晃眼就到了距離預產期不遠的日子。柏呈凱心疼老婆因為生產在即，挺著大肚子行動不方便，之後生產完也要坐月子，沒辦法到三義欣賞她最喜愛的油桐花，因此讓園藝工人將十幾株已經結了花苞的油桐花樹移植到庭院。工人忙著將油桐花樹種入挖鬆的土壤，呂浩妮坐在庭院的躺椅上，曬著陽光，雙手撫著圓滾滾的腹部，臉上揚著幸福笑靨。「再過不久，桐花就會開了，我們可以和寶寶一起賞花。」監督植樹工程的柏呈凱走過來蹲在椅子旁邊，大手貼住她隆起的腹部，與她一同感受寶寶的脈動。「到時候我要忙著坐月子，哪有時間賞花。」她噘著嘴咳聲嘆氣。\n「我保證，妳跟寶寶都可以賞到花。」他笑了笑，不捨的望著她，懷第一胎最辛苦，這段時間她吃了不少苦。「花期是固定的，你哪能保證。」她好笑的輕捶他肩膀，忽然想起什麼似的，目光四下梭巡著。「奕凡這個小鬼又跑去哪裡了？剛才還吵著要我帶他去買明天要用的美術用品，怎麼一溜煙又跑不見了。」這一年內，柏呈凱一直不間斷的透過各種管道嘗試聯絡上堂哥，可是始終沒有消息，他們只好先將柏奕凡登記在柏家戶口，好讓他能到附近的小學就讀。「你們在偷偷說我壞話？」柏奕凡推開門走出來，手中還抱著他初來時的時光蛋和牛皮日記本。柏呈凱和呂浩妮眼神帶笑的望向他。「小鬼，你是不是做了什麼壞事，所以擔心我們說你的壞話？」「才沒有呢。」柏奕凡不滿的嘟囔。剛才他正好上樓想翻看父親日記本接下來的內容，因為這段時間他一直苦惱著，究竟什麼時候時光蛋才會帶他回到十年後，更想著，要不要循上回的方法，將時光蛋重新埋在剛種好的桐花樹下。「柏先生，樹都已經種好了。」園藝工人忙完後，走過來通知。「哇，我們家也有桐花樹了耶！」柏奕凡聞言，這才驚喜的跑過去，仰高頭看著一整排結苞累累的桐花樹。原來十年後他們家那些桐花樹都是把拔特地為了馬麻種的，把拔真的很愛馬麻呢。「啊！」呂浩妮正想起身，結果一股陣痛突然湧上來，寬鬆的洋裝瞬間被破掉的羊水染濕。柏呈凱霎時僵硬愣住，雖然這陣子已經做過不少心理準備和演練，但是當這一刻真正到來，還是難免慌了頭緒。「呈凱……我……寶寶……」呂浩妮忍著陣痛，激動又緊張的望向柏呈凱。「別緊張，先深呼吸。」柏呈凱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先安撫她的情緒，然後再將她橫抱起身，腳步片刻不敢停的奔向車子。「奕凡，快點打電話給呂爺爺和呂奶奶！」邊將呂浩妮抱進車後座，柏呈凱邊十萬火急的吩咐。「好—」呆住的柏奕凡正想跑進屋內打電話，突然間，一陣強烈的光芒籠罩住他，他錯愕的回頭，看見結苞累累的桐花樹在一瞬間全都綻放了。難道是馬麻肚裡的他就要出生，所以時光蛋要帶他返回十年後了雪花般的桐花忽地被一陣狂風吹落，柏奕凡懷中的時光蛋發出刺眼的光芒，他慌張的抬頭，看向已經開出庭院的賓士轎車。他好想再多看一眼十年前的把拔和馬麻，可是當柏奕凡想追出庭院的時候，金色的光芒和灑落的桐花已將他包圍住，然後他就失去意識了。把拔、馬麻，你們要一直甜甜蜜蜜的喔。「奕凡、奕凡，該起床嘍。」溫柔的嗓音在房中迴盪，纖細的女子拉開了窗簾，讓溫暖的陽光充滿整個房間。\n那是誰的聲音？「嗯……」柏奕凡揉揉愛睏的眼睛，翻開被子坐起來，呆呆看著微笑站在床邊的人影。小寶寶呢？已經出生了嗎？那他現在是在哪裡？一連串的問號在柏奕凡心中浮現，意識也慢慢清晰起來。「快點起床。」站在床邊的女人開始摺被子，靠近他時，柏奕凡總算看清她的臉。這個人是……十年後的馬麻，他認出來了！雖然髮型和穿著沒有改變太多，但是馬麻身上的感覺不同了，笑容就像盛開的向日葵一樣燦爛，也不會看著他，叫他小鬼……他回到未來了？可他為什麼會在床上醒來？難道之前發生的那些事，只是一場夢？發現兒子眼神呆滯，神情狀似沮喪，呂浩妮不解地揉揉他的頭髮，憂心的說︰「你今天很反常喔，居然會賴床，妹妹都已經在樓下吃早餐了。」柏奕凡愣住。「妹妹」他什麼時候有妹妹了？「對呀，妹妹今天比你早起床，還自己穿好衣服，跑到樓下吵著要吃早餐。」柏奕凡傻傻又問︰「誰的妹妹？」呂浩妮蹙起眉心，憂心忡忡地瞅著很反常的兒子。「你怎麼了？是不是生病了？怎麼會問我奕萱是誰的妹妹。」「奕萱所以她是我的妹妹？」柏奕凡驚訝地大叫。「當然啊，不然會是誰的。」呂浩妮拍拍他的頭，以為鬼靈精的兒子是故意想跟自己開玩笑。「馬麻，今天不是聖誕節嗎？」「是啊，今天是聖誕節，所以把拔要帶我們出去玩。」「蛤？」柏奕凡又愣住了。「蛤什麼，快點起床刷牙洗臉，下樓去吃早餐。」呂浩妮笑笑的說。「把拔……把拔要帶我們出去玩？所以妳跟把拔不離婚了？」他記得很清楚，馬麻和把拔是在聖誕節當天離婚的。「胡說什麼！我跟把拔怎麼可能離婚，你是不是最近看了什麼奇怪的電視劇？」「誰要離婚？」柏呈凱皺著眉頭走進房裡，呂浩妮一回頭就給了他燦爛的笑靨。「你來得正好，今天奕凡怪怪的，一直問我奇怪的問題。」呂浩妮握住老公寬大的手掌心，站起身偎入他懷側。「生病了？」柏呈凱問著妻子，目光卻是望向呆坐在床上的兒子。「看起來又不像。還是要先帶他去給醫生檢查一下？」「我很好，沒生病！」一聽到醫生兩個字，柏奕凡嚇得趕緊搖頭跳下床，卻在看見掛了滿牆的核木相框後，整個人愣住。滿牆相框中的照片，全是他們一家人旅行世界各處的合影。美國紐約、英國倫敦、日本東京、臺灣各地……還有他們一家人站在三義桐花步道的微笑翦影。對了，差點忘記馬麻最愛旅行了，現在多了把拔的陪伴，難怪會世界各國到處去，而且照片中的馬麻笑得好燦爛，把拔也是。揉了揉眼，柏奕凡有點想哭，但是小小的嘴角卻上揚了，他轉身看向親密低語的父母，心中\n仍有疑惑。如果一切真的都扭轉改變，那把拔馬麻還會記得「他」嗎？思及此，柏奕凡忍不住盯著父母猛看，發覺他的古怪注視，呂浩妮與柏呈凱不解地回瞅他。「怎麼了？」呂浩妮笑笑地問。「馬麻、把拔……你們記得十年前的我嗎？」那些事情彷彿一場離奇的夢境，柏奕凡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問才好。呂浩妮和柏呈凱互望一眼，表情同樣困惑。呂浩妮走向兒子，摸摸他柔軟的臉蛋，好笑地說︰「寶貝蛋，你在想什麼？十年前的你還在媽咪肚子裡呀。」「你們真的都不記得了？我在警察局害妳被誤會……還有跟外公外婆去三義找你們……這些你們都不記得了？」說不出心中的感覺是安心還是失落，柏奕凡不死心地追問。呂浩妮反而擔憂地望著他。「你昨晚到底看了什麼電視劇？還是晚上作了什麼奇怪的夢？你說的這些事情，馬麻都沒印象。」真的不記得了！回到十年前，扭轉一切的記憶，只有他一個人記得，把拔馬麻通通忘了。「奕凡，你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我看還是去給醫生檢查一下比較好。」柏呈凱也靠過來，皺眉檢查起兒子的臉色。「我沒事！可能是昨晚作了一堆奇怪的夢，所以有點搞混了—啊，我要去刷牙了！」柏奕凡飛也似的奔進浴室，生怕父親真的帶他去找醫生。看見平時總擺出小大人姿態的天才兒子這麼害怕醫生，呂浩妮和柏呈凱都被逗笑了。等到換上外出服，下樓吃早餐的時候，柏奕凡看見餐桌前一個小不隆咚的身影正坐著喝牛奶。她有一張紅紅的蘋果臉，五官像媽媽一樣漂亮，轉頭看他的時候還露出缺牙的可愛笑容。「葛格，你賴床喔。」柏奕萱甩動兩條小辮子，取笑起她最崇拜的哥哥。「妳是……奕萱？」柏奕凡瞪大雙眼走到她面前，忍不住伸手摸摸妹妹粉嫩的小臉蛋。那一切都是真的！時光蛋和父親的日記本帶著他回到十年前，改變了一切，還讓他多了一個妹妹！「不然呢？」柏奕萱歪頭看他，嘴上的牛奶鬍子讓她的蘋果臉更顯可愛。「我有一個好可愛的妹妹。」柏奕凡忍不住笑出來，還偷偷捏了妹妹的臉頰一下，惹來她的不滿抗議。「葛格捏我！」「奕凡，不能欺負妹妹喔。」呂浩妮走進廚房，把鍋裡的煎蛋和培根盛進盤裡，嫻熟的手勢讓柏奕凡看了不禁偷笑。十年前的馬麻超級菜的，連煎個蛋都會燒焦呢，不過這些都只能變成他心中的祕密，不能讓任何人知道……「笑得這麼鬼靈精，是不是又在動什麼歪腦筋了？」將早餐端上桌，看兒子笑得燦爛，呂浩妮忍不住捏捏他的鼻子。「馬麻，妳很愛把拔對吧？」「對啊，就像我跟把拔都很愛你和妹妹一樣。」呂浩妮毫不害臊的微笑點頭，語氣自然大方，\n跟柏奕凡記憶中那個一提起父親就冷著臉的母親完全不同。「我也是，我最愛把拔和馬麻了！」柏奕凡激動的抱住她，眼眶熱熱的，好像快哭了。「馬麻我也要抱抱……」柏奕萱嘟起小嘴，吃醋了。「來，給把拔抱。」較晚來到餐桌旁的柏呈凱，彎腰抱起粉團兒似的可愛女兒。「你們兩個夠嘍，不能一大早就撒嬌。」呂浩妮被兒子抱得太緊，差點喘不過氣，好笑的拍拍他的後腦，要他快回到位子上吃早餐。「馬麻，妳跟把拔會一直在一起對吧？」柏奕凡看著父親摟住母親，眼角濕濕的，覺得一切幸福得好像在作夢。「當然了。」呂浩妮微笑，轉頭看向老公，故意學起兒子稚氣的口吻，撒嬌的問︰「老公，你會一直愛我對吧？」柏呈凱笑開了俊臉。「當然。」語落，他低頭吻住笑靨甜美如花的妻子。柏奕萱用小手捂住眼睛。「把拔馬麻羞羞臉……」柏奕凡哈哈大笑。「妹妹好笨，這才不是羞羞臉，應該說好幸福。」柏奕萱嘟高小嘴，轉頭瞪他。「葛格才笨！馬麻說我是最聰明的，哼！」見狀，柏呈凱和呂浩妮忍不住笑了起來，摟在彼此腰間的手臂始終不曾放開。沐浴在早晨的陽光中，一家人圍在餐桌旁，幸福的光暈映照在他們的笑臉上，歡樂笑聲之中，他們已準備好迎接這個溫馨美好的聖誕節。欲知愛旅行的她們如何在旅程中圓滿愛情的缺憾，請看—＊簡薰花園系列1779小姐愛旅行之《失約加演中》＊馥梅花園系列1780小姐愛旅行之《走私密愛》